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我躺在榻上,一身的疲乏加上肩膀和手掌钻心的疼痛,让我把牙咬得紧紧的。“烟儿,可好些么?”一直守在旁边的赵云带着十分的焦急问道。
“好疼”,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抬起朦胧的双眼,他一副十分心疼又内疚的样子。
“都怪云酒后乱了心性,让烟儿受这刀剑之苦!”他痛苦地垂下头。我却忍不住哭出声来:“昨日你还和周瑜说你我有同僚之谊手足之情,即便我不是你的未婚妻,就是普通的同事,你也用不着这么不分青红皂白举剑便刺吧。”
“使烟儿受难云之大罪,只是当时实在看不过……”他瞬间抬起的头又沉了下去。
他没说完的话让我心里觉得像吃了黄莲一样,如果换位思考的话,他当时的心情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不过,我却独独被最心爱的人用沙场之外从不出鞘的青?所伤,难受与委屈已到极点。
“真把我当成水性杨花的女人了?枉与你相识这些年!”我只想把疼痛和委屈都诉诸泪水,耍耍小性子,一时间便口不择言起来。看我哭得如泪人一般,赵云的眼圈似乎也有些发红,哑着嗓子道:“是云对不住烟儿,昨晚与周公瑾置气,才如此意气用事。只求烟儿再莫这样啼哭,哭坏了身子可如何得了?若能替代,云愿为烟儿受这刀枪之苦。若烟儿解气,云便还一剑又能如何?”说着,他径自去抽腰上的宝剑。我顿时吓得大叫着握住他的手:“不要啊,子龙,千万不要!”
血此时又洇红了绷带。
赵云失色地扔了手里的剑,将我扶下,很小心地帮我清理了伤口,重新缠上伤口。看着他因为紧张而渗出细汗的额角与微红而尽是愧疚与忧虑面庞,我再也发不起脾气了。将头轻轻靠在他身上,只是还带着几分委屈惨淡道:“你怎么那么傻?事已至此你也别自责了,这事也怨不得你,是我没有把话说清楚。”接着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都详细说了。
赵云听完皱了皱眉头,不无担心道:“烟儿此事未免也太大意了。此人若是只偷盗平常之物,何来昨日满城官兵尽皆出动?”
我愣了,是啊,赵云说得很有道理,昨天我也是脑袋昏昏沉沉的,居然只顾着知恩图报,却未想及这一层。沉思了片刻后,我告诉赵云,一定要封锁窝藏见山的任何消息,并立刻派亲信之人去探听外面的风声。封锁消息并不难,我们从江陵出来的时候只带了二百名兵士,而且昨晚的事就我们三人知道,连孙乾先生都以为是我和赵云吵架懒得理会,而他今天就要起身离开南徐去江陵报喜。可靠的亲信自然也不难找,赵云身边的亲兵都是极可信的。
一早送走了孙乾,赵云便把人派了出去。探听回的情报着实让我吃了一惊,说外面已经张贴了逃犯的画像,而且听说这个逃犯居然光顾的孙权的府第,偷走了孙权的印绶。半晌,我只觉得脑袋是木的,如果他们要捉拿的逃犯就是见山,那这个篓子我算捅大发了!
赵云不放心,又亲自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黑着脸和我确认外面画像上的人就是昨天我救的见山,而且现在全城戒严,挨家挨户地在进行搜查。我顿时脑袋大了好几圈,这个见山偷点什么不好,哪怕是些金银珠宝都好说,现在居然偷走了孙权的大印,若是让东吴知道我们窝藏了这样一个逃犯,那肯定会引起极大的误会。
我不再多想,顾不上伤口疼痛,直接奔那屋去找见山。他倒是很听话地在屋里呆着,我尽量按住心中的忧虑把声音放得平和一些:“你昨晚去了哪座府第?盗走何物?为何引得满城风雨?”
他一愣,随即摇头告诉我,他确实不知道光顾了哪座宅院,至于所盗之物,仿佛是件宝贝,他并不在意地拿给我看。这下轮到我傻眼了,眼前的这个东西四四方方、晶莹透亮,显然是用上好的美玉做成的,下面还刻着我不认识的篆字,不用说这肯定是孙权的印章了。天哪,这个见山真把孙权的印绶偷了过来,看他这样子似乎不知道这东西的分量,不知者不罪,我可以这样想,孙权能这样想吗?要是把见山交出去,他对我有恩不说,偏偏又是落难的不知情人;若是不交的话,被人举报或者发现,那我们一行人都会受到多大牵连我更清楚。若是禀告主公,把这事的始末告诉他,会怎么样呢?……
我还在举棋不定的时候,赵云也将印章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番,他脸色变得愈加黑起来。“你可知此乃何物?”他的声音不高,很低沉的样子。
“印绶!”这还用问吗。
“若云猜得不错的话,此乃传国玉玺!”
这句话仿佛炸雷一般,震得我脑袋发懵,难不成这就是那个传说中十八路诸侯讨董卓时孙坚得到的玉玺?
“不,这不可能”,我很坚定地摇了摇头,“那个传国玉玺不是被孙坚将军送到袁术处了么?怎么此时还会在东吴?”
“究竟如何云也不得其详,不过从玉质和所篆之字迹看,必是传国玉玺无疑。”他说得很坚决,让我不得不相信三世纪因为我的到来而发生了一系列的蝴蝶效应。让我想不通的是这样一件有政治意义的无价之宝,孙权怎么会如此大意?一时间,惊诧、恐惧、激动充斥了我的身体,我几乎窒息得喘不上气来,只是傻愣愣地盯着这个烫手的玉玺,见山大惑不解地看看我又看看赵云。
赵云的脸色阴沉得似乎能拧下水来:“此事关系重大,不能给主公惹上麻烦。”
“你不是要把见山和玉玺交出去吧?”我立马反应道
他沉沉点头道:“你我乃东吴之客,焉能窝藏要犯,夺人财物?此举绝非君子所为。”
“不行!”,只是一心要救见山,我压根没有多想,便马上否了赵云的主意,“见山救过我,我现在把他交出去,我就成君子了对不对?即便我可以背负这个骂名,难道我们就没有包庇之嫌?”
“你可曾想过,若是东吴晓得人犯脏物尽在你我手中,如何逃脱得了干系?万不可为主公惹此麻烦!”他的眉头拧成了大疙瘩,语气很坚决。
我盯着他的脸,是啊,谁让君子不夺人所爱了,谁又让赵云是个谦谦君子了?屋里一时沉寂了,我迅速转了一下脑筋,叹口气很无奈地说:“那好吧,就依子龙。反正我一个小女子也不需要别人认为是什么君子,只是可惜了见山,他年纪也就和穆荻仿佛吧,你说好好的没事干吗远涉重洋,还要无端搭上自己的性命;更可惜了这玉玺,明明是汉室之至宝,却偏偏要辜负历代先皇的恩宠,不愿姓刘却改要姓孙,唉,由它去吧!”偷眼看时,赵云的脸唰地红了,他的声音明显带着不悦:“烟儿莫非是在嘲弄赵云不忠心汉室?”
“不是”,我正色回答,“子龙忠心日月可鉴,却为何要犯糊涂?玉玺乃镇国之宝,当年董卓火烧洛阳时遗失实属不幸,辗转至今就在眼前,这难道不是天不亡汉的征象么?如今替汉室取之替刘姓江山取之又有何不可?”
我此时不仅想救见山,而且有把这个传国之宝带回荆州的冲动,尽管这个举动很冒险,还是为这次明目张胆的掠夺找了一个华丽丽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