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二水听见了电话里的吵闹和咒骂,觉得应该适可而止,控制事态。他亲自点燃了二踢脚:叮――当!
很快,村南村西村北接踵而至:叮――当!
二踢脚确实管用。村子各处的吵闹声渐趋平静,包围圈慢慢松散,瞎婆婆也松开崔副县长的手。恰好这时崔副县长手机响,坐镇乡政府指挥的高县长询问情况,崔副县长慌得说不出话,高县长听见手机里一片嘈杂,呜哩哇啦下指示,崔副县长绝大部分没听清,只记住一个字:撤!崔副县长动如脱兔,甩开众人,箭一样冲出包围圈,不管不顾全力奔跑。边跑边出声,我的天呐!俊柳州领着一群孩子在后面追他,还喊:“给地,县长给地……”
四周漆黑一团,脚下坑坑洼洼。崔副县长一直踉踉跄跄奔跑,直到跑的两腿发软,跑的喘不上气,咣当瘫在荒郊野外一棵柳树下。悲凉油然而生,为什么这样,怎么会这样呢?简直不可理喻!他忽觉小腹剧烈起伏,来不及站起来,大腿内侧渗出一股暖流,恣肆地流淌。
手机响了,张火丁问崔副县长在哪儿。嗷,知道了,千万别动,马上过来接您。张火丁坐着奥迪赶到,崔副县长上了车就跟他来劲,“你呀,你!”
张火丁低头没吭声。他闻到一股味,好像淡淡的臊味。
几天后的上午。
那棵高高的杨树收拢了众人的目光。
杨树东西南三面是刚开化不久的沟渠,人和车无法逾越。北面土坡是唯一的通道,俊柳州率三十多个妇女组成人链严防死守。人链左边停着林迪的警车,右边是张火丁的桑塔纳。警察和工作组来回转悠,不时凑到张火丁耳边低语。
所有关注的焦点都投向杨树下的齐二水。已经过去六个多小时,齐二水始终不离开人链,他在人链里东瞅西望,时而朝地里的村民比比划划,时而吆喝地头的妇女和孩子,时而靠在树干上卷一根大喇叭筒抽几口。他有派儿,神气得很。
“二爷喝水,”俊柳州从防寒服掏出一瓶矿泉水给齐二水,“润润嗓子。捂了半天,不凉。”
齐二水喝了几口,确实不凉。俊柳州掏钱给他买矿泉水,掖在防寒服里,一准是哪俩水蜜桃给捂热的,他心荡漾起来。心情好当然不全是水蜜桃勾起的,眼前的场景也令齐二水高兴。
田里有道风景吸引人。雇来的拖拉机播种机轰鸣,大霹雳村男女老少一千多人分成四拨,分别跟着轰鸣走,机械耕种到那儿,人就跟到那儿,防备警察和工作组上来干扰。农场的警车游走在四个方阵间,喇叭播放着村民耳熟能详的警示语。柳河县警察来的少,工作组有五百多人。人多也难靠上前,想下地劝导,突不破妇女和孩子们的防线。机械每开垦一块新地,工作组就尾随着移动,绝不靠前,大多蹲在田埂上抽烟聊天。贸然近距离接触,唯恐引发冲突,酿成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