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用说,当然想啦。”李四让先嘴硬,然后话软,“可是我没权,说话不如放屁有味。你们下了王五行,我当书记,保准摆平齐二水。”
张火丁嗓子眼哼哼,打鬼借助钟馗,拿我当枪使?你当书记也这个屁味。心里可以这样想,嘴上不能这么说。他搪塞李四让:“先想法说服齐二水退地。事情干成了,我肯定替你说话。现在去叫王五行,我跟你俩谈话。”
“哈哈,张主任,假了。”李四让打哈哈,脑袋晃得像拨浪鼓,“我去叫王五行,哪不证明咱俩穿一条裤子吗?主任亲自找最好。对不?”
滑头!张火丁暗骂。出门去王五行家。
西北风还在穷刮,刮得各家屋前苇垛上的残枝败叶胡乱飞舞,冷不丁抽在脸上,像被谁打了耳光一样疼;风干了的肥土堆随风扬起粪渣和土灰空中飞扬,你张嘴喘气,它就钻进你嘴里。张火丁头前领路,李力低头随行,给身后的邱云挡风,粪渣和土灰全进了张火丁嘴。三个人缩着脖子一溜小跑到了王五行家,隔窗一看,满屋子人正听齐二水比比划划。李四让消息准确,这帮人肯定在一块儿憋坏,琢磨咋对付工作组呢。张火丁没敢进屋,想了想,决定去村委会单个教练。
村委会三间土坯房。窗户钉着塑料薄膜,一张破桌子吱吱作响,墙边四个长条凳,上面布满脚印。议事时没人坐凳子,都习惯蹲在上面抽烟,凳子下面一层大喇叭筒烟屁股。砖砌的扫地风炉子没生火,屋子冰凉呱唧,冻得人打哆嗦。
李力懒得坐条凳,嫌脏,脚蹬炉子立在那儿,顺便让邱云靠在他身上。张火丁提醒他:“哎哎哎,啥地方呀,还花前月下?注意影响。”然后打开桌上的喇叭,“王五行!王五行!我是张火丁,赶快来村委会,有紧事商量!”
喇叭叫了四五遍,五大三粗的王五行姗姗来迟,进门就抱拳作揖:“哎哟喂张主任,明儿就年三十了,您还下村指导工作。啥事呀?”
一听就虚头把脑。张火丁说,别玩玄乎套,快弄点水涮涮嘴,我一嘴的粪渣和土灰。王五行出去一会儿,端个破茶缸子回来。张火丁一摸缸子冰凉呱唧,来气了,哎,你打发要饭的,弄口热水呀。王五行诉苦,没钱买煤,村委会二年没生炉子了,上哪儿给您讨还热水去。张火丁只好将就了,涮完了嘴,捂着冰凉的腮帮子给王五行传达常委会精神,主旨就是退地。“你快去找齐二水,咱们一块说服他。”
王五行嘬牙花子,说:“哎哟喂,我跟齐二水说话不灵,主任亲自来吧。”
张火丁说:“你是书记,拿组织俸禄。屁股究竟坐哪头?”
“天地良心,”王五行委屈装的特别像,“我放屁都想把臭味留在县里板凳上。就为这,村民才起哄架空支部,支部又架空我,人心聚到齐二水那边。还有王八犊子李四让,领着村委会一帮人和我对着干。我没辙,玩不转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