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上的林迪攥着话筒喊了一天,嗓子还那么清亮。不光嗓子清亮,长得也眉清目秀。北**律系毕业,三十九岁的京城司法局处长。仕途更不用提,清清朗朗的坦途,一个月前来垦利农场挂职副场长,两年回京擢升副局长没问题。到农场报到第二天,场长乔兴派他接手土地纠纷调处,年轻干部嘛,应该经风雨见世面。乔兴原是主管林迪的副局长,因与局长关系不睦,老场长退休,局长给乔兴提了半格来接任。谁都知道,场长虽然正厅级,提半格也等于变相放逐,毕竟远离京城嘛。林迪在京城就有耳闻,农场与周边村的关系一直疙疙瘩瘩,乔兴当政后更是剑拔弩张,直至到了齐二水带人抢分抢种的地步。林迪来的晚,涉水不深,多少知道村民抢地既是历史的纠结,也与现实的无奈有关。他感觉这里的农民都仰仗土里刨食过日子,人多地少,穷得不像样子,人人盯着农场这块肥肉想啃几口,恨不得嚼碎骨头。历史纠结,现实更纠结,农民与农场水火不容,他做工作觉得有劲使不上,出拳像打在棉花上。今天上千农民抢分抢种,他手下百十名警察根本无法阻止,只能靠喊喇叭造声势震慑。浮皮蹭痒,效果可想而知。
俊柳州就没把警车喇叭声当回事。悄悄过来找齐二水,还有事求二爷。
“二爷啊,再给二分畦,行吗?”俊柳州张嘴就露出胆怯,风把她的声音吹散了。“我想,想凑上一亩地。”
齐二水舔舔干裂的嘴唇,没吭声,眼睛又踅摸俊柳州胸脯。心说,凭啥再给你二分畦,你俊、你美呀。平常你他妈不用正眼看老子,这会儿闹分地,才知道巴结二爷,早干啥去啦。俊柳州大概猜到他心思,抽抽鼻子,低头咕哝,二爷多担待,大人不计小人过,求二爷多照顾。说完带着儿子走了。走几步停下来,回头一笑,笑容僵在脸上,怪模怪样的。齐二水脑子一下子就乱了套。他跺着脚叹息:“唉,可惜水蜜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