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手机，耳不听心不烦。窝在屋里吃了方便面，还没有李东消息，马如民等困了，伸懒腰打哈欠，倒在床上舒服一会儿。不想回家，回去也烦心。昨天半夜，妻子把他拽回卧室，说累了一天，得睡个踏实觉。他很感激，没等闭上眼睛睡，她抽泣了，还是那件事。她说，这辈子就求你一回，要么工程给老舅，要么调个新单位。他心软了好几次，差点答应调换单位。想起上访工人和大梁村，他命令自己闭嘴，决不能优亲厚友，这是底限。他抱着枕头回了客厅沙发，实在缺觉，先睡个囫囵觉再说。这一夜使得踏实，好梦连连。小舅子没下岗，小齐那边平安无事，大梁村包了地。还梦到了届中调整结果，书记不是李东，外派的，西光幸莫大焉。床铺拍得啪啪响，惊扰了马如民的好梦，睁眼一看是李东。天已经大亮，他没睡在家里。(手机阅读本章节请登陆 wap.shouda8.com)“亲人哪，你可来啦！”马如民爬起来一把抓住李东，哭腔都出来了。“李县长，大梁村十万火急。”

马如民把李东按进沙发，一五一十汇报情况，最后提出财政垫一百万。李东笑他：“开玩笑。睡糊涂了吧你？”以往谁打穷财政主意，他早发脾气了，幸亏心情好。经过昨晚陈述，考察组采纳了候任县委书记调整班子的建议，他心仪的盘驼乡书记进政府班子，空缺由马如民腾出来。人之将去，他想给马如民留点好印象，便和颜悦色说：“财政寅吃卯粮，开工资找省里借，哪有闲钱给大梁村垫？还是在农民身上挖潜吧。”

“一锨就掘到底，挖不出什么潜来。”马如民说，掰指头给李东算账，一亩棉花成本二百，丰产年纯收入四百；大梁村抢种心虚，棉花种的稀稀拉拉，天气预报今年沥涝，估计毛收入顶多二百，三百承包费拿着很费劲，一百还凑合；良种场解约急等用钱，县财政先垫一百万，救急如救命。他承诺，“大梁村连本带息逐年偿还，三年就行。我负责到底。”

用心良苦啊。李东心下感慨，你马上要出局，哪有机会负责到底了，去向何处都不知道。可是他能说服良种场同意包地实属不易，念在煞费苦心的份上应该答应他，但是财政状况摆在那儿。李东摇头，说：“抱歉，真没钱哪。”

“有的，”马如民早有主意，“农业专项经费哪二百万倒出来用一下嘛。”

可爱的拼命三郎！李东再度感慨，虽然他与马如民有疙瘩，他必须承认马如民在班子里最能挡风遮雨。马如民昨天及时疏通政府大门，客观上是为李东疏通了升迁路，主观上他却无意中为自己政治生涯架了一座断头桥。这么一想，李东觉得自己有点不是个东西，小人之心，即将离别之际，他应该大度些，干脆说出实情。他难为情地说：“生孩子才知肚子疼啊。二百万列的是空头支票，就为财政预算能在人代会通过，根本没钱。难道为了大梁村，你让我当裤子当袄？”

蒙混人大代表？简直匪夷所思！马如民惊讶地看李东，把他上上下下打量好几遍，得出两个结论：一、证明草莽的李东经过历练变得比过去油滑，二、财政的确窘迫。马如民基本一筹莫展了，失望地踱到窗前苦思冥想。突然看见楼下的奥迪，他眼睛一亮，转身说：“你和书记副书记的奥迪，能否暂时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