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毕,李汝峤细心地帮清扬理平衣服,说道:
“清儿在家多住几天吧。”
清扬垂下眼眸,微微摇头,“娘,女儿也想在爹娘身边多呆几天,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李汝峤自然明白,只怕现在清儿在府里的事已经传到皇上的耳朵里,这便是为人臣子的无奈。她将清扬搂在怀里,“清儿,苦了你了。”
东方雄走过来将两人抱在怀中,语气中透着坚决,“我东方雄一定咱们一家人有一天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清扬重重点头,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说到底她是赚了,如果她依然是锁在深宫的皇后,就算某一天凌煜之“皇恩浩荡”让她回家与亲人团聚,那也是聚也匆匆散也匆匆,更遑论什么自由。如今就算自己身陷困境,至少还有很大的希望,所以她一点也不后悔离开那个牢笼。
“好了,清儿早点回去休息吧。”东方雄握紧了双拳,纵使心里有千万个舍不得,如今他也只得狠下心来。
李汝峤闻言,放开了清扬,只问道:
“明天何时走?”
“一早。”
“好,你……早点去休息吧。”
待清扬出去,李汝峤那生生抑制住的泪便夺眶而出,她紧靠在东方雄怀中,紧咬双唇,“子青,清儿是我心尖上的肉,如今她这般……我心疼……”
东方雄轻抚着妻子哭的颤抖的肩膀,“汝峤,相信我,这个家一个都不能少。”
清扬从爹娘的卧房走出来,看了看头顶笼着轻纱的皓月,便施展轻功向臻浵苑疾行而去。如今因着自己的缘故,府里已然引起的凌煜之的注意,凡事皆有度,如今凌煜之尚且不能拿将军府怎么样,而她此番前来,也是想通过眼线的口告诉凌煜之——君无戏言。她看向臻浵苑里参天的泡桐,目光幽深难辨,如今的将军府,不能出现内患。
或许是李汝峤不待见臻浵苑的缘故,院里几乎没什么守卫,清扬很容易便翻墙而入。她轻轻落在屋顶上,翻开瓦片看向屋中。桌上放着一盏琉璃罩灯,许是旧了的缘故,灯光有些暗。桌前坐着一个女子,橘黄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显得她整个人有些萧条,她的脸隐在黑暗中,清扬只能看到她额前垂落的发。她一动不动地坐着,仿佛是一尊塑像,清扬暗暗思忖,但愿……是她多心了。
不多时,有一个丫鬟推门而入,她过去替那女子将发髻拆开,说道:
“陈姑娘,你先休息吧。”
那女子并未转身,清扬只听到她有点沙哑的声音,“少爷呢?”
那丫头的声音无波,“少爷早就歇下了。”
那女子终于转过脸来,灯光照在她的半边脸上,清扬依稀可分辨出她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只听她说道:
“那你可知今晚来的是什么客人?”
那丫头的声音有些不耐饭,“我一个下等丫鬟,怎么知道来的客人是谁,陈姑娘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吧。”她顿了顿,“何况京城哪个大家小姐不想嫁给我们少爷,我劝姑娘还是早点死了这份心的好!”那丫头动作熟练地帮她拆开了发髻,说了声“请姑娘休息”后便出去了。
清扬从屋顶跳下来,所幸大大方方地推门进去。那女子已然走到床边打算休息,如今听到响动,她停下动作,说道:
“梨花,还有什么事吗?”
未听到回答,她转过身来,待看清清扬时,有一瞬间的慌乱,随即镇定下来说道:
“夜深了,公子来小女子的房间于理不合,还请公子给小女子一个方便。”
清扬一步步地逼近她的身边,那女子本在床边,看到清扬过来退了一步便已跌在床上,清扬将整个身子覆上去,捏住她的下巴,说道:
“在下既然是深夜来姑娘闺房,如果不做点事,岂不是枉担了这‘采花贼’三字?”
一语说完,清扬清楚地看到那女子的目光一缩,其中浅浅流过一丝情绪,在皇宫摸爬滚打三年的清扬明白,那是极其危险的信号。那女子的手在她背后高高举起企图突袭她的后脑,清扬一把握住其手腕,将那只手反扭到身前,说道:
“公子武艺高强,忍耐力也是一流,在下佩服。”
那“女子”先是一惊,随即悠然起身,说道:
“姑娘好眼力。”
清扬一笑,随即抽出腰间长剑指向他,“你处心积虑潜在将军府,有何目的?”
那人挑挑眉,十分云淡风轻地拨开清扬的剑,说道:
“姑娘还是少动武的好,这三更半夜的,别说是吓到人,就算是吓到过路的鬼也是不好的。”
一语未落,人便已经一个斜转身从窗户投出一枚暗器,外面随即传来一声惨叫。清扬一滞,暗想此人武功当真了得,她闲闲地坐在椅子上,她倒希望窗外的人将此消息带给凌煜之,省了她亲自收拾的麻烦。
不料那人更加云淡风轻地说道:
“造孽啊,又是一条人命。”话虽如此说,可那脸上哪有一点造孽的表情,端的是对自己及时发现“鬼”以及更加及时地处理干净的得意。
“你的意思是……”清扬不乐意想下去了,怎么一个比一个腹黑?
那人随意地坐在床上,“不错,那暗器上有剧毒。”
听完此话清扬笑了,笑得倾国倾城,眼睛里满是戏谑的得意,那人看到清扬的笑,神情一滞,暗自猜想这女子要是不知换了女装会有多美,待看到清扬眼里满满的得意时,才反应过来,厉声说道:
“你对我做了什么?”
清扬悠闲地玩玩手指,随即用无辜的眼神看向他,说道:
“这三更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小女子一介弱智女流,能对公子你做什么?”
那人听得清扬如此说,不禁气血翻涌,但下一刻全身便奇痒难耐,他眉峰皱起,脸色发青,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对我做了什么?”
“啊呀”,清扬从椅子上跳起来,“真不好意思,我‘不小心’将我身上的一包毒药洒在你身上了。”
那人脸色已经黑得可以媲美张飞,他暗自运气企图将毒逼出体外,熟料下一刻便听到清扬说道:
“真不好意思,这毒是通过内力入侵的,所以公子还是不要用内力了,不然我可真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那语气,那表情,可真是……诚恳啊!
清扬看他的面部表情非常之丰富,仍是用非常无辜的语气说道:
“这可怎么办呢?这毒会暂时压制十天,十天之后若没有解药,便会全身若万蚁啃噬一般,令所中者生不如死。”“生不如死”四字被故意加重。
那人闻得此言,双目简直要喷出火来,咬牙说道:“解药。”
清扬做出一副很害怕的表情,“你你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对了,此毒的解药我忘记我放在什么地方了,所以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跟我一起去找解药,不过你得扮作我的丫鬟,二是选择在这里‘享受’那生不如死的滋味。”她慢悠悠地坐到椅子上,“你不用谢我,我这人一向比较民主,随君选择。别着急,慢慢选,咱还有五天呢。”
那人听她如此说,倒也平静下来,只是双目仍旧赤红,他久久地盯着清扬,说道:
“你,到底意欲何为?”
“我说了啊,我是不小心的,你爱信不信!”说罢竟是要转身离去,突然想到什么,她又跑到那人面前,“对了,这毒你能想到它有多变态它就有多变态。”说罢毅然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等等!”
“什么?”
“我……跟你去找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