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快转，凌煜之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今日这般动作，我却着实猜不出其意图了，难倒这其中，另有隐情不成？

凌依然无声无息地站在原地，黑夜漫漫，似乎下一刻便会融入这苍茫夜色中。

从我十三岁救下这个少年开始，他便承诺要为我效命十年，犹记得当时他眼睛里的倔强。而时至今日，已是整整五载，是时候，让他去过自己的生活了。

“凌，此后，你便重新做你自己吧，不必再为我奔波。”

他似乎定格了一瞬间，而后坚定地说道：

“凌说好了要为主人效命十年，便定当做到。”

猜到了这样的回答，这么倔强一个人呢。窗外雷电交加，有一道闪电闪过，恰好照出他眼睛里的坚定。我看着窗外被风吹得剧烈摇晃的树枝，说道：

“你已跟了我五年，这五年中，但凡是我要求的，你便全力做到。如此，就算是天大的恩情也报了，你也不再欠我什么了。”轻轻地拉了拉被子，我继续说道：“你的剑法，是极其纯熟的星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便是天山星魄的传人，如此的委屈自己，又是哪般呢？”

许久，才听他说道：

“主人可知华亿一族？”

微微诧异。“凌是华亿一族之人？”

“华亿凌已在被主人救下当日立下血誓要跟随主人十年。”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如此，倒是我唐突了。这里很安全，你自此后便不要上山来了罢，等我这伤好得差不多了，便回京城。”

“是。”

“下去吧。”

凌悄无声息地隐入夜空，雨似乎小了一些，只余一些沙沙的回响。

华亿一族，传说中受到诅咒的民族，长期居住于华亿山巅，是世上最重誓言的民族，血誓便是其所立誓言中最重的一种，但凡立下血誓之人，如若在誓言未完成之前被主人见弃，便会以血明誓，是以我刚才没有再做无谓的坚持。

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凌竟然是华亿一族之人。到底我身边，还有多少遮掩的秘密？

不去想这些烦心事，至少这几日，先让自己的心静一静也好。

皇宫

暗沉的宫殿，已是二更时分，凌煜之却依旧伏案批奏折。他看得极为认真，不时地皱起眉头，眼睛里退去了白日的威仪，显得有些疲惫。

殿外雷雨初歇，显得这夜更静也更沉了。他似乎是批累了，便停下来靠在椅背上轻轻地揉发痛的额角，旁边六通机灵地走过去，拿捏力道为他揉额角。

“皇上，您该歇了。”

“什么时候了？”

“回皇上，二更了。”

二更了么？他看了看所剩无几的奏折，唇边泛出一丝苦笑，千古帝王业，终是要付出努力的。

“待朕把这些折子批完吧。”

六通只好恭敬的退下，心中暗暗喟叹，做皇帝，并不是世人所想象的那么好啊。

待折子批尽，凌煜之闭上双眸，半靠在椅背上，似乎是不经意地问道：

“皇后可有……”半响后又摇摇头，“是朕糊涂了。”

“皇上，奴才斗胆说一句，娘娘…还会回来吗？”仿佛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六通诚惶诚恐地跪下去，“皇上恕罪。”

凌煜之倒也不恼，只是淡淡地说道：

“会回来的。”

似是突然想到什么，他突然睁开眼睛，桃花目里隐隐有风暴聚集。东方清扬，很好，竟然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逃走，当晚守在栖凤宫的侍卫，可是锦衣卫中的精英。那突然出现的男子，会是谁呢？据侍卫禀报，即便是半路杀出高手，侍卫也只是分出一部分与其纠缠，其他的人根本就没有看到皇后的身影……

凌煜之眼睛里风暴更甚，似乎下一刻便会摧毁一切一般。

“来人，传事发当晚守卫在栖凤宫的侍卫统领。”属于帝王的威仪与决绝，霎时恢复。

“是。”

闭目等待，许是当时太过匆忙，或者是太过志在必得，对于细节的追查不了了之。皇后在自己身边三年，自己虽然知道她极其聪慧淡薄，只有这样的女人才可以治理出一个安逸的后宫，让自己能够安心治国。可似乎一直以来，自己忽略了她是怎样一个人，这个人身上，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属下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将皇后失踪当晚的所有细节再说一遍。”

侍卫首领似乎顿了一下，随即整理思绪说道：

“当晚，属下并锦衣卫两百人守在栖凤宫周围，在皇上走出栖凤宫大概一个时辰的时间内，栖凤宫并无任何异样。此后，突然从东南方向窜出一黑衣人，属下指挥一部八十人与其周旋，不料此人武功奇高，几招之下一部八十人便已伤亡过半，属下只好又安排二部七十人并一部组成螺旋阵与其对抗，此时黑衣人却突然转变方向向栖凤宫攻去，属下们一时焦急便悉数组阵保护娘娘，不过此人甚是奇怪，几乎是片刻之后便遁走，丝毫不见恋战。”

所有的事情在脑中逐渐清明，如此说来，此男子定是听命于东方清扬，甚至是一直隐逸于宫中！而东方清扬自己，定也身怀不俗的武功！凌煜之差点抑制不住滔天的怒火。东方清扬，好，好得很哪，你可以将高手隐于宫中几年，甚至可以隐藏起自身武功三年，出宫后又几乎可以躲过密织的搜罗，朕当真——是小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