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初生牛犊不怕虎（3）

这期间，全国拨乱反正的好消息虽接连不断传来，但在各条战线仍未完全摆脱由“/文/化/大/革/命”造成的许多极“/左”做法，很多方面还笼罩在这场/政/治/运动的阴影中，留存着较深的时代痕迹。我所在的工厂，就曾为贯彻落实**同志光辉的“七二一”指示，办起“七二一”职工大学。按照规定，每位工人尤其是年轻工人，都要轮流脱产到校参加学习。全国这类大学的办学水平，等价于当今职工培训班的教学起点。

1977年初夏季节，工厂“七二一”职工大学开设《机械制图》课，由本厂毕业于上海交通大学的孙技术员授课。因这位孙技术员操满口吴侬软语，当地人几乎听不明白他的讲课内容，课堂上，学员们不知所云，教学效果比较差，厂领导为此感到抓耳挠腮、一筹莫展。王师傅得知这个情况，考虑到我在这方面的实际水准，遂向厂方力挺，举荐由我去接替孙技术员的教学任务。经几次了解和摸底，最终，工厂领导积极采纳她的意见，并通知我做好相应准备。

我得知这个消息后，心里感到进退维谷。扪心自问，如果担当这项任务，虽在农场当过代课教师，具备一些教学实践经验，但教学对象、授课内容均大相径庭，凭自己所掌握的知识，惟恐不能胜任；如果不担当这项任务，将辜负王师傅和厂领导对我的信任与期望，况且，自己还是受轮训对象，怎能就此进入教师角色？

正在我搔首踟蹰时，王师傅给予我热情鼓励，同时不给我任何回旋余地，她坚信我完全有能力胜任教学需要，应当大胆地去尝试这项教学工作。至此，我再没有理由推辞，箭在弦上，只有勇敢地把自己推向讲台。否则，对照父亲对我的临别嘱咐和殷切希望，我将会由此感到坐卧不安，如同芒刺在背。

消除畏惧心理和逡巡行为后，经过几天认真准备，到上课那天，我以羽翼已成的意念暗示自己、为自己加倍鼓劲，满怀信心地拿着教案走向教室。上课时，我满口安前方言，把所准备的内容讲授得深入浅出、条理清楚，形象生动、简练到位，博得学员们阵阵喝彩声。因获得意想不到的成功，王师傅当场向我表示诚挚的祝贺，这使我更加信心倍增，继续把这门课教下去，断断续续教学近3个月时间，直至将课程讲授完毕。这期间，当我不定时回车间完成生产定额，或在我完成全部教学任务、穿上工作服后，同事们遇见我都打趣地尊称为蔡老师。

这家仅是弹丸之地的工厂，却藏龙卧虎、人才济济，可谓群贤毕至。全厂共有10多位来自省内外极富领导才能的政界要员、达官显贵，在教学科研、工程技术、文学艺术等领域造诣精深的学术贤达、技术精英、领衔人物，他们禀性和处世的共同特征是，率真脱俗、儒雅斯文、大智若愚。那个年代，他们像微小的泥丸，被浊浪滔天的“/文/化/大/革/命”滚滚洪流裹挟而下，时而抛至浪尖、时而摔入谷底，尔后聚集在这爿县城工厂停歇，虚心接受工人阶级再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