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向上、向上、天天向上（10）

1971年初夏的某天上午，天空中瓢泼大雨下个不停，乡村土路泥泞难行。早饭后，我望着阴沉沉的天，大雨似乎没有停歇的迹象，风也越刮越紧。我心想，今天反正是复习课，就是不去上课也不要紧。当我把想法对父亲说过后，只见他一言不发，不解地望着我。少顷，他自己穿起雨衣、卷起裤腿，赤着脚，跨出房门，冒着大雨向田里走去。我凝望着父亲的背影，感到再也坐不住。在他的感召下，我毅然决然地穿起雨衣，也赤着脚，夹起书本，钻进密密的雨帘，义无反顾地往学校方向走去。

有一段时间，为在父亲天黑收工到家时，能给他端上热气腾腾的饭菜，我好多次下午不去上自习课，在家做饭和料理家务。父亲问起来，我就说，老师下午要/政/治学习，或是说老师要去参加劳动，下午不上课。那时，老师/政/治学习和参加劳动是很频繁的事，父亲也就没介意。我暗自为自己庆幸，用善意的谎言瞒过父亲。

这些善意的谎言终究因我好多次不到校上课，擅自在家“披墙”而被父亲戳穿。

事情的起因是，因为生产队为我们准备的草房，经过2年多的风剥雨蚀，每到雨季，后墙被风雨侵蚀得很厉害，差不多快成危房。我自作主张地瞒着父亲，用近10个下午时间不去上课，学着农民的样子，把泥土与水和好，先修补墙体脱落部分，然后再把稻草捆沾上和好的泥浆贴在墙面，为后墙做个保护层，使其不再直接受到风雨侵蚀。起初，父亲晚上回来后并没发觉。但过不几天，仍被父亲发现秘密。

父亲因此极度艴然不悦、勃然大怒！他怒吼着对我说，你也太不争气、太不知道珍惜宝贵时间，尽干些鱼网鸿罹的事，就是草房倒塌，我们可以去住牛棚，也不允许你以不上课为代价，自己来“披墙”！我问过你的同学，你之前在家烧饭和做家务，根本不是因为老师在学习或是去参加劳动，你是在恶意欺骗我！我需要你做什么，知道吗？需要你不断地努力，向上！向上！天天向上！”我自知理亏、愆罪在身，只得站在旁边老老实实地接受父亲训斥，不敢与他争辩，心里想着该怎样向父亲负荆请罪。

对照父亲严厉批评和平时严格要求，我感到自己的言行和父亲的愿望确实相去甚远，相比父亲的苦学精神深感自叹弗如。出于对父亲的敬重和来自其威严的震慑作用，我暗自下定决心，绝不能辜负父亲对我的期望，再不能干些有违父亲愿望的事，再花大力气，刻苦学习，不断做到向上、向上、天天向上！

1972年底，我以优秀成绩初中毕业。在参加当地高中招生入学考试中，几门功课考分总和列全公社考生第一名，加上在“学唱学演”获得的升学资格，我在心里暗自揣摩，成为高中生是稳操胜券。我热切地盼望能够进入离家8公里远的当地名校（来龙中学）读高中。那几天，父亲为我不怕困难、勤奋刻苦，取得这么好的学习成绩而欣喜万分，整日神采飞扬，甚至兴奋得夜不能寐。父亲夸奖我懂得自我奋斗的意义，热情鼓励我再接再厉，更上一层楼。

岂料，天有不测风云。在我做好各项充分准备，踌躇满志地迎接新的学习生活到来时，却被公社残酷地告知：落榜！听到这个消息，父亲好似破灭积蓄在他心中的无限希望，扼腕兴嗟、长吁短叹，我仿佛断绝所有天天向上的未来，搔头抓耳、爽然若失。其中的缘由究竟是什么？谁能为我们解开这谜？接连几天，父亲和我既百思不得其解，又希望尽快求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