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在那些激进的日子里（4）

我们家拥有这种生活氛围，所深刻揭示的道理是，拥有财富的多少，绝对不是奠定家庭生活幸福美满的基础。从客观事实上看，我们每个人的生活都应当拥有两个空间：物质空间和精神空间。丰富的财富只是物质空间的附属，是人类生存和繁衍的基础，通过辛勤劳作可以获得；精神空间是人类愉悦身心、排遣忧愁、抛弃烦恼、寄托感情、享受乐趣、追求幸福，为更美满地生活而从中获得信心和汲取力量的空间，需要深厚的友情、亲情和爱情的经久积淀，才能使生活变得丰富而博大、激情而悠远、奋发而精彩，进而成为生活支柱稳固和厚重的基石。

父亲和母亲深谙这些哲理。生活中不同寻常的艰辛和难以排除的困苦，并没有蚀灭他们高昂的生活信念，反而使他们愈加对未来生活充满信心，鼓舞自己克服困难、勇往直前。

那几年，父亲整日席不暇暖，公务倥偬、心事浩茫。因工作地点在远离市区的栖霞山，到单位乘车需要花费近2个小时。随着季节转换，清晨，父亲或迎着微曦的曙光或披着满天星辰，带上奶奶准备好的饭菜、拎起手提包匆匆离家；傍晚，父亲或踏着西沉的夕阳或戴着万家灯火疲惫归来，有时甚至要到晚间9点钟左右才到家。父亲还经常带回白天没做完的工作，继续在家里伏案执笔到深夜才能休息。

平时，父亲晚间到家后，通常是先打开收音机听一会儿新闻广播；晚饭后，如没有家务事料理，就扭亮台灯、打开书本，潜心钻研他热爱的会计业务直至深夜。他有时埋头深思，有时在书本中勾勾画画，有时写学习心得，几年中，父亲用完20多本笔记本，写出7―8篇颇有学术见解的文章。好多次，我在夜间醒来时，还瞅见父亲面前的台灯闪烁着亮光，听到母亲不断督促他早点熄灯休息的亲切话语。

这期间，父亲经常晚归，除了在单位里加班加点、伏案工作以外，更多时间用于钻研会计业务，努力提高自己的实际工作能力和水平。这是父亲在工作上不断进步的重要原因。

全国解放后特别是在那些激进的日子里，正是父亲事业发轫、工作取得突飞猛进成就的关键时期。父亲为实现自己的鸿鹄之志，以钢铁般的意志和惊人的勤奋，每天努力刻苦自学。他总是惜时如金、手不释卷、苦思冥想、感悟真知，始终坚持在学习中工作、在工作中学习，硬是靠自己仅有的初中肄业文化水平，通过上夜校、参加培训班、和同事开展研讨与切磋等多种方式，勤奋学习、刻苦努力、虚心求教、广纳群智，在会计学方面不断取得新成果，一路趁势而上、如虎添翼、锐不可当、高歌频频。

父亲似乎对会计这门学科具有超人的领悟能力，思维敏捷活跃、见解独到犀利，出众的智慧和才能再度踔厉风发地喷涌出来。宽广的知识视野、闪光的聪明才智、独立的学术见解、无畏的工作能力，使得父亲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驾轻就熟、得心应手，张扬洒脱、展尽才华。

父亲走过的这段人生旅途，平凡却崇高、普通而轶群，特别值得我透视和借鉴。父亲丝毫不畏惧人生道路上的种种高深莫测，笃信自己的人生选择，以敢于问学、敢于实践、敢于取胜的勇气和恒心，以自己勤奋刻苦、勇于探索的学习精神，铸就自己一生的非凡才能。

天道酬勤，水到渠成。长期以来，父亲完全依靠自身的努力，取得卓尔不群的工作实绩，他的理财能力和才华，深得省级某石油公司领导们的认可和赞赏。1963年初，父亲被调至该公司担任副总会计师，几年后擢升为总会计师。父亲调到新单位后，在工作上所表现出来的大家风范和干练果断，令领导和同事们啧啧赞赏和望其项背；与此同时，单位恢复父亲的原工资并增加工资，家里经济困难的状况，随之得到根本性缓解，生活水准得到提升。

那几年间，父亲从来就没把过多时间和精力放在家里和我们子女身上，整天忙忙碌碌、行色匆匆，难得有时间歇息。父亲健步如风和不苟言笑的姿态，那张既正派传统又刻板无情的熟悉面孔，至今都让我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