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梅落都在苏遇早上出门后走进家门,然后上楼弹琴。
自从那晚听苏遇弹了《小夜曲》后梅落心里的某种感觉就突然苏醒了,一个人时她总是想起苏遇那双最后定格在钢琴上的手。不知为什么,她觉得那双手其实弹得很痛,痛得很难过,就像她每次望着钢琴却没有走近一样,那双不动的脚其实很痛,痛得其实真的很难过。
尤其令梅落没想到的是苏遇竟然也会弹琴,而且一听就知道他不是那种业余爱好者,在他的表情和手指间流露的是一种透明的专业。既然如此专业,为什么却做了记者?这其中是不是也有一个难言的故事?是什么使他做了如此决绝的放弃?他那是为我奏起的久违的音符吗?对了,是被我当时的态度逼出来的。
曾经是谁在那里等待呢?等待他的琴声。琴声是坦白的,也许钢琴正是为了某种人而存在的,可谁能真正了解弹琴人的心情呢?
梅落开始坐在钢琴前像从前一样练习,她觉得不论是她自己还是钢琴都到了该好好思考一下的时候了。她决定用弹琴的方式来迫使自己的身心处于全空的状态,让那些从指尖下滑出的音符告诉自己是否能在没有寥秦的情况下弹琴,是不是可以没有听众没有目标没有方向而独自一个人弹下去。
只是,如果你想要为其弹奏的那个人已经不复存在了,琴声是不是就会变坏?
梅落想努力放开自己。同时,她也想努力放开钢琴,放开记忆中的寥秦。于是琴声悠扬地飘动起来了,钢琴也突然变得无所不能。
还没有走出小区的苏遇发现忘带手机了,于是又返身回去。
电梯到八楼时苏遇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钢琴声。他有些诧异,犹豫了一会,还是用钥匙轻轻打开了门,再轻轻关上。他尽量轻手轻脚,因为他不想琴声突然被他所弄出的声音打断。
苏遇站在大厅里听了很久,那琴声似乎在告诉他梅落回来练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也许每天他走出这个家门时候就是梅落走进这个家门的时候,梅落选择他不在的时候回家,这说明她不想与他碰面。
苏遇赤着脚上楼拿手机,又赤着脚下楼,他觉得他脚下发出的那些声音完全不足以跟梅落的钢琴声抗衡,于是他放心出门了。当他跨出房门的时候他告诉自己今晚一定要早一点回来。
一向着迷于工作的苏遇心不在焉地上了一天班,下午五点的时候他已经走在回来的路上了,这是在报社工作四年来苏遇首次破了自己下班时间的纪录。只是,他自己还没意识到这一点,他心里想的是梅落是不是还在弹琴?
当苏遇再次站在房门口时琴声告诉他梅落还在里面,于是他像早晨一样轻手轻脚开门又关门,然后又站在大厅里听了一会。可是由于外面的天空突然乌云滚滚,客厅里太暗了,他不小心碰到了茶几。不过,茶几的响声并没有惊动正聚精会神弹琴的梅落,但随后苏遇的手机声让梅落的琴声嘎然而止。
“怎么是你?”不一会儿,楼梯口传来梅落有些受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