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军与张崇天的职位是蒋介石亲自任命的,可随着蒋介石的政治低谷,两人的结局却完全相反。
沈世军为人玲珑剔透,年岁足以当得起张崇天的父辈,社会经验见识自然远远高于张崇天一头,看出蒋介石地位不稳后便已经开始活动,早早的就找好了退路,结果如何,原来是警察局长,现在还是警察局长,只不过现在的警察局长比起张崇天在的时候权力要高出了不知多少。
可张崇天如何,没了蒋介石做靠山,没有杜月笙的支持,还不是马上灰溜溜的失势,连位置都保不住,现在只是平面百姓一个。
这中间的差距不可谓不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以前蒋介石政权稳固时,谁不是哭着抢着的为蒋介石卖命,一个个都已蒋系而荣,可一看到蒋介石政权不稳,那些平时“忠心耿耿”的人还不是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不说沈世军,那追随蒋介石与之结为拜把兄弟,曾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特务处处长,现在的上海警备司令杨虎不也是和汪精卫一系打得火热吗?
一朝天子一朝臣,政坛上就是这么回事,何况沈世军这个“小人物”了!
一个人若是背主求荣,往往会对原先效忠的主人落井下石,以前的同僚也会大肆打压,这是千古不变的传统,一方面是心虚,另一方面是怕背弃的同僚起复后会对自己报复。
从张崇天这一点时间遭遇的种种就不难看出这一点,一切一切的身后,不难看出都有沈世军的身影。
而蒋介石下台后,沈世军投靠汪精卫、胡汉民,投桃报李之下,上海警察局也是沈世军一家独大,原来警察局行动队队长的任命还要受蒋介石的影响,可现在老蒋的影响不在了,警察局自然是沈世军说的算。张崇天走后,行动队队长这一重要职位自然会安排给效忠自己的人。
窦建平就是张崇天走后的受益者。
原本窦建平是张崇天手下的副手,任副队长之职。张崇天在任时,霸气无双,虽然只经营了几个月,却连沈世军这个局长都快要架空,那时想在警局出人头地,稳固地位,自然要紧跟张崇天脚后。窦建平也是一直谨慎,始终唯张崇天是从。可看到张崇天辞职,警局大权全被沈世军掌控后,窦建平也是见风使舵,立刻投向沈世军怀抱,从而顺利接替了张崇天的职位,成为行动队队长,把那个“副”字给彻底摘掉。
张崇天为什么一到上海滩就这么得耀眼夺目?上海滩每日过往的人都如过江之鲤,数不胜数,可算来算去,这几十年也就只有张崇天一个人在短短时间内迅速蓬勃壮大,成长到与杜月笙、黄金荣之流的大亨都要客气相待的人物。他的光芒,已经把上海市警察局内所有人都遮盖住了。
原来张崇天还是窦建平上司时,窦建平心中的不满自然不敢表现分毫,可现在张崇天的位置已经被他取代了,这不由不让窦建平心中的虚荣心一下子膨胀起来,再看见老上司时,自然要拿出威风,抖一抖士气。可没想到张崇天一点面子也没给他,上来就是两个重重的巴掌,打得他晕头转向,好长时间都没有缓过来。
窦建平带来了足足二百来个警察,可是这些警察却眼睁睁的看着自家队长被人家像教训儿子一般扇脸打巴掌,目光闪烁,权当做没看见一般。
要是换做另外一个人,这些警察早就争先恐后的抢着表忠心,帮窦建平出头了。可打人的是张崇天!前一任的行动队队长打现任的行动队队长,虽说各人都明白如今张崇天不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了,可怪就怪在张崇天在任时风头太盛了,连警察局长都要让他三分,这可是整个警察局的人都明白的事。如今人家虽然下来了,可是原先的积威还在。加上窦建平虽然接替了张崇天的职位,可他的后台比张崇天可就差得多了,还没做到让手下个个惟命是从的地步,心中有了顾忌,也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两个大巴掌彻底的把窦建平给打傻了,两只手都捂着脸,用一种极其可笑的姿势呆呆的望着张崇天。
这边张崇天却指着窦建平的鼻尖,大骂着:“窦建平,你个见利忘义的势利小人,老子以前当队长时对你不薄,不光是你,整个行动队的人哪个没在老子身上受过好处?你小舅子在赌场欠了人家高利贷,被逼得差点跳黄浦江,还不是老子替你摆平的?怎么?现在出息了?来老子面前落井下石来了,我告诉你,老子就算不在警察局了,也不是你这种小王八羔子能惹得起的。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你比张啸林如何?和人家比起来你只不过是个阴沟里的老鼠罢了。张啸林跟老子不对头,老子说打也打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能和张啸林比吗?你身后不就站着个沈世军吗?妈了个巴子的,要想对付老子,沈世军怎么不敢露面?只派出你这个王八羔子来逞能?就你这样的小角色还想在老子面前作威作福?别做梦了!刚才给你两巴掌算是个教训,要是再不识趣,你信不信老子今天就能灭了你全家?,好让你丫知道,你这一辈子,也不是老子的对手。你个小王八羔子还敢抓老子?也不看看你算个什么东西?”
骂完,张崇天还能朝着窦建平露齿一笑,不过这笑却是冷笑。张崇天虎牙还满尖的,白白虎牙耀眼生光,这笑意也颇为凶狠,其间意思明白得很:“老子连张啸林都给揍了,你丫的算个球,别看你现在人多,可要是惹恼了老子,今晚就能杀了你全家,你还别不信,老子就是有这个能耐!”
冷冷的抛给窦建平一个不屑的白眼,把头一转招呼了一声,张崇天带着几个手下就在几百个警察的注视之下大摇大摆的往回走了。
窦建平只不过是个头脑简单的人物,接替了原来上司的职位后,心里自然膨胀起来,被人在耳边串说两句就不知道天南海北了,他根本就没往深处想张崇天为什么能在警察局时以一个队长的职位居然让局长都让其三分,为什么从辞职之后沈世军一直没有对张崇天采取任何手段。他就只想着在自己老上司面前抖抖威风,好好显摆一下了。
如今被张崇天当着许多人的面连打带骂的,自己的手下居然没有一个敢上前说一句话的,这说明什么?大家怕啊!
没错,人家连张啸林这样的流氓大亨都打了,自己比起张啸林来算个什么东西?别说是一个小小的警察局行动队队长了,恐怕就算是警察局长都不放在张崇天眼内,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沈局长?你好坏的心机啊!自己不敢动手,居然唆使着老子来丢人现眼,你自己倒是躲在一边看好戏了。哼哼……以后休想老子再给你卖命了!”
窦建平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嘴里不时的咒骂着什么。旁边一个警察见人都走光了,惴惴的来到身边:“队长?咱们……是不是该收队了?”
窦建平当着手下的面丢了这么大一个脸,心中又恨这些狗腿子见自己被打连个调解的都没有,只是恨恨的瞪了那个警察一眼,直接钻到自己车里,抛下一句两个充满怨气的字:“收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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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乒……乒……乒……”
已经连摔了二十几个价值不菲的瓷器,可还是不能稍缓张啸林心中的怒气。什么时候,在上海滩叱咤风云的张啸林张大帅居然被一个初出茅庐不久的小子给折辱了?居然还是当面打脸这样的折辱!
并不是张啸林不能受这样的屈辱,他以前没有发迹前,受过的屈辱简直数不过来,可现在可不比以前了,现在他的身份根本就不允许他被人这样折辱,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个面子上的问题了,这已经牵扯到他地位能否稳固的问题了。
被人家打脸已经成为事实,哪怕是他马上把张崇天碎尸万段也不能弥补,江湖上的人自然会想,为什么上海滩三大亨里杜月笙和黄金荣没有人敢挑衅,偏偏是张啸林被人打了?人们不由猜测,是不是张啸林的势力根本配不上“三大亨”这个名头?是不是该由别人顶替了?人家能打得你张啸林,我为什么不能替代你的位置?
越想越气,狠狠的摔碎了一个茶壶后,张啸林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阿四,阿四!人都召集齐了吗?”
阿四没有回答,他是受了张啸林的吩咐通知纠集张啸林的手下去了。闻声而来的却是张啸林的手下大将李弥子。不过李弥子却是一脸怪异的表情进来的,张啸林眼尖,看见李弥子手上还拿着一封信。
“弥子,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天气转冷,身子受凉了?那个东北佬手下不过十几人,你就不用去了,注意身体要紧。”
张啸林淡淡的寒暄着,李弥子却把信递到他面前,吞吞吐吐的道:“大帅……这口气恐怕今天出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