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到上海伊始,张崇天就是一直顺风顺水,虞洽卿,杜月笙先后都邀请他赴宴,异常敬重有加,之后黄金荣、张啸林这些流氓大亨都是客气的很,就算是上海市的市长,警备司令都先后和他结交。如今虽然落魄了,但这只是暂时的,早晚还有龙腾大海之际。现在有些不长眼的人来对付自己,张崇天怎么忍受得了?
无论任何时代,不变的定律就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越是忍让,就越被人瞧不起,人家越要来欺凌你。你要是底气月足,脾气越大,别人偏偏要怕你,惧你。
如今张崇天刚一卸下警察局的差事就有人要对他不利,这中间未尝没有试探的意思,要是这一次忍让了,那接下来就有无数人要骑到他身上任意欺凌了。
所以无论如何,张崇天此时必定要摆出一副无所畏惧,比以前还要嚣张、霸道的架势来。
张公馆门口多了许多流氓地痞,按理说张崇天宅子所在之地离警察局不算远,治安应该比大多数地方要好一些,巡逻的警察也是时常出没,可是不知如何,自从张崇天辞职之后,张崇天住宅附近的巡警已经消失殆尽,这显然也是有些幕后推手的作用。
魏敬之收了六个徒弟,分别是张少腾、张少平、吴波、卫平、沈谦、李凌六人,这其中只有张少腾、张少平两人是亲兄弟,年纪已经过了三十,剩下几人都是和魏崇闵同龄的岁数,正是心性不稳的年岁,虽然名义上是魏崇闵的师叔,但实际上一直是兄弟相称的朋友,玩伴。
少年人最是容易冲动,好惹事,这几个人自从发觉附近有人窥视之后,心中一直憋着一口气出不来,原本想教训一下那些青皮流氓,可又顾忌着对方有什么来历,怕给张崇天惹麻烦,因此一直没有动手,如今自家老板发话了,哪里还能忍得住,当下就冲出屋外去发泄一下。
张公馆内人数不向杜公馆,黄公馆那样保镖众多,宅子外还都是门生子弟护卫,算上张崇天在内,和几个雇佣的老妈子,厨师也只不过是十余人罢了,前些时候张崇天还是警察局行动队队长时还好,门口有警局安排的两个警察站岗,外面街道时不时有些巡警,可现在这些随着张崇天的辞职全部烟消云散了。
现在张公馆内的安全只着落在魏崇闵等一班人的身上。但是张崇天从来没有因为安全问题而担心。张公馆内人数虽少,但魏崇闵以及魏敬之的几个徒弟都是练家子出身,说句不客气的话,这其中每一个单拿出来都能敌得过寻常十几二十个的大汉。
而且张崇天借着职位之便,搞些军火私藏在家中也是寻常事,要是真有什么意外,就凭张公馆内这些人武装起来,除了正式的军队插手,一般的流氓青皮还真不放在眼内。
张公馆门前斜对面本有一个馄饨摊子,摆摊的是个河南的张姓老头,在这里经营已经有了十几个年头了,得益于此处的繁华,生意一直不错。只不过最近他的生意却有些不好,并不是客人少了,而是客人多了许多。
小本营生靠的就是客流量赚些薄利,客人突然一下多了起来,按理说生意人欢迎都还来不利,可张老头却是一直愁眉苦脸的。原因就是他这些多出来的客人不是什么正经食客,却是一眼就能看出的青皮流氓。
总共十几个青皮流氓每天都坐满了张老头的馄饨摊,一坐就是一天,虽然这些人不像是善人,吃了混沌却也给钱,而且有些多余的也权当做是小费,不过这十几个大汉坐在这里终究让人有些害怕,那些原本的老主顾看见这样的情景都吓得不敢再来光顾。
张老头人胆小,也不敢赶人,更不敢问这些人有什么目的,只能胆战心惊的伺候着这些大爷,暗地里希望千万别有什么不好的事牵连到自己。
说说也奇怪,这些汉子虽然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行为举止也完全是流氓的架势,可这些天在馄饨摊前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没有什么出格的表现。只是有一桩有些怪异,这些人中时时刻刻至少要有三两个的目光是一直盯着对面那栋宅子的,似乎在监视着什么。哪怕是到晚上张老头收摊之后这些流氓还是不走,只不过是换了一些面孔,人数上只见多不见少。
“咱们兄弟们都盯了十几天了,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动手?这大冷天的着这里遭罪,真是歹命啊!还不如就杀进去来个干脆。”
“***,谁知道?老爷子只是吩咐盯着这里,咱们照办就是了。不过我估计老爷是或多或少也是顾忌着里面那位,好歹他也是上海滩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前全上海的警察大多是可都是掌握在那位的手里。现在虽然落魄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要顾忌一二的。”
“可不是,里面那位前些阵子在上海可是风头出尽了,杜大亨,黄大亨,咱们老爷子谁不是见了他都要客客气气的,以前上海滩虽说也有和那位一样职务的,可哪个能被杜大亨看得起?就算是警察局长见了杜大亨也要低头弯腰的装孙子。可这位倒厉害,短短的时间竟然闯出这么大的名号。乖乖,你是没见前一阵闹游行的时候,至少几千人被那位给抓了起来,到现在上海滩还有不少人背地里称呼那位是‘阎王’呢。”
冬天寒冷,这些流氓就着热乎乎的馄饨面暖身子,一边闲聊打发时间。谈话中自然少不了对面宅子里的人物。
一个青皮闻言冷笑一声:“这也是他不知分寸,抓了几千人,自然得罪的人更多。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局势,以前老蒋在台面上的时候自然没人敢动他,可现在老蒋都被人撵下来了,他一个小小的警队队长,得罪了那么多的人,哪里还能有什么好下场?我估计用不了几天,就算老爷子不下令,也有别家人马出手对付他了。啧啧啧,免不了又是血流成河啊!”
其他人闻言点头称是,不过也有人奇怪问道:“以前咱们老爷子似乎和那人打得火热,还称兄道弟的,可现在咱们一转眼就翻脸不认人,还要出手对付他了?”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无外乎就是这么一回事。有些人想动手却又没有那个实力,自然求到咱们老爷子身上,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老爷子的脾气,要是价钱合适,哪怕是请兄弟也能给大卸八块了。”
这个编排的人话还未说完,突然脑门被人用手重重的拍了一下,回头刚要发怒,却见一青皮满脸怒容的道:“小赤佬,居然敢编排起老爷子了?要是被人告到老爷子那,小心你这条狗命。你不要命也别连累到兄弟们!”
那青皮被人打了一巴掌,也醒悟到自己刚才的言论要是传了出去有多么危险,当下也是一阵后怕,连忙宣称这顿馄饨他请客,好说歹说算是求着其他人念在他家有八十老母的份上不要宣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