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的路,如今又重新走一遍,相对于日军来说,张崇天算是勉强占了地利。不过,这个“地利”张崇天宁愿不占也罢。
中国之地势,大多北高南低,纵使相隔不远也是如此,张崇天现在所处的地势较日军来犯的方向偏低,之间虽然细微,可在战场之上,哪怕是一丝微小的差距也能决定一张战争的走向。
更令张崇天感到困恼的是,这附近竟然没有适合打伏击的地形。土路两侧全是光溜溜的荒废的田地。偶有一些小树林也被张崇天否决了。前次伏击日军,打了一个极其辉煌的歼灭战。如今日军再度来袭,必然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肯定有了防范。如今故技重施已经失去了战略上的突然性。加上周围的地形实在不适合打伏击战,所以老一套的办法肯定是行不通的。
此时,张崇天异常希望自己指挥的不是一伙“乌合之众”的胡子,而是一群坦克集群。哪怕能有一辆坦克,张崇天也敢以堂堂正正之兵,行闪电战。正面逆袭日军,肯定能打他个措手不及,甚至再次取得一场大胜。
可惜幻想始终是幻想,只存在与“白日做梦”之中。往往现实来的更残酷些。
心中虽苦,可是张崇天却不敢在手下面前流露出来。前两次的战斗已经给手下们一个战无不胜的印象,若是此刻他表现出害怕,没有胜算的迹象,那么,这支全靠他两战两捷,好不容易积攒起一些士气的队伍恐怕瞬间就会土崩瓦解。
现在的他,就是一面旗帜,一面不败的旗帜。要是这面旗帜倒了,那么想想都觉得可怕。
“嗷嗷……嗷嗷……嗷嗷……”
正当张崇天为怎么抵挡日军感到苦闷之际,他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阵不和谐的声音。顺着声音的出处望去。
远方的田地里,三五只狼正在远处注视着他们这支队伍。
连续两天的雨水让这些荒原上的凶猛掠食动物实在饿坏了,在苦寻猎物无果的情况下,这个小小的狼群居然在打起人群的主意。
它们油滑的在队伍远方徘徊着,似乎是把这支全副武装,危险异常的队伍当做了羊群,只等着其中有人掉队之后,便露出它们尖利的爪牙,凶狠的扑向掉队的人。不过,人毕竟不是羊,这些饥饿狼再怎么狡猾也注定了不会得逞的。
“***,这群该死的畜生,居然敢打咱们的主意,大当家的,要不要俺去把他们宰了。用不了多久就入冬了,俺把他们的皮拔下来,给您做件狼皮大衣暖身子。”望着狼群,张芽子跃跃欲试。
“哼,主次不分,咱们现在马上就要和鬼子接头了,到时候就是一场硬仗,哪有什么闲心打狼?”张崇天闻言横了张芽子一眼。不满的道。
猛然间,张崇天浑身一震,紧盯着远处的狼群,若有所思,“狼?狼群?三五只狼就要有一匹头狼,几十只狼就要有一个狼王。狼群呼啸山林,出没草原,所过之处,就算猛如狮虎亦要为之变色。狮子老虎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死一只狼,可是一个狼群呢?避实就虚,团结坚韧。这不就是狼群的作战风格吗?一群狼能战胜比自己强大的多的狮虎,如果把狼当做人那么此时此刻,日军不就是强大的狮子老虎,我不就是一只弱小的狼吗?不,我现在是一只狼王,麾下带领着的是一群狼!没错!我们就是一个狼群。用狼群作战的办法,避实就虚,拖垮他,累垮他。不与日军正面接触之机,只是反复骚扰,看准他的弱点,一点一点把他身上的肉挖下来,让他血流不止,等到他奄奄一息的时候……”
张崇天脑海中出现了一副画面,一只浑身布满伤口,奄奄一息的狮子,在群狼环绕之下,绝望的欲图挣扎,然而最终却死于狼群之下……
“哈哈哈,妈了个巴子的,老子实在是太聪明了!这样的方法也能想到!妈了个巴子的,小鬼子,遇见老子算你们倒霉了!”想到高兴处,张崇天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快慰,非常没有形象的傻笑起来。
一瞬间,张崇天的脑子里就浮现出“游击战”这三个字。随后便是数不胜数,花样繁多的游击战的战例以及运用的方式。
游击战的精髓其实就是在处于弱势一方的时候,想办法取得局部优势。整体上处于弱势,但是在特定的时机,在特定的战场,却完全可以取得相对优势,甚至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
游击战的前提,是总体上处于弱势。这个前提如果不存在,游击战也就不会存在。对于日军来讲,他们实力占优,当然要打的是阵地战,还巴不得张崇天跟他们硬碰硬。可相对于日军来讲,胡子们在整体上是处于弱势的。如果进行阵地战,阻击战,那吃亏的肯定是他们。
而想要赢得这场战斗,想要赢得以后无数次战斗,这就决定了张崇天不得不,也必须采取游击战的方式来与日军周旋。在整体处于弱势的情况下却要打阵地战,这正是敌人欢迎的。
战场上,这是最有可能被包围的战法。只有一个连,也要学会包围敌人。三个兵,队形上也是要散开的。再少的兵,懂得了排兵布局,也就有了优势。在围棋的棋盘上,聚集在一起的子是最没有用的。大处着眼,小处着手。在大处认清自己处于弱势,始终保持清醒,不敢忘乎所以;在小处制造局部优势,让自己处于主动一方,进有据,退从容。游击战不是贪功冒进,不是草寇主义,而是真正的知彼知己,一切从实际出发。
游击战没有定术,什么方法好就用什么方法,当然,要想打好游击战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不争一时之得失。积小胜为大胜,不战则已,战则必胜。一个接一个的赢得胜利,直到有一天取得整体胜利。
这是狼群的战法,这也是游击战。更重要的是,张崇天发现,在他和手下几个重要头目研究游击战时,黑七,二狗子,张芽子他们居然对这种战法并不陌生,反而经验十足。
略一思索,张崇天才恍然醒悟。在深山老林子里,胡子占山为王,拦截过往客商,下山骚扰城镇,自然免不了东北军,与地方保安团起冲突。每逢官兵大举进山剿匪之际,实力弱小的胡子不正是靠着一次次骚扰,一次次偷袭的游击战术打退官兵的吗。
“七叔,老狗熊,二狗子,麻子……”
张崇天站在一方大石上,嘴中念出一个个人名,随着张崇天的点名,必有一个胡子应声而出听候命令。
“你们每人统率一个百人队,没队拆分成少则十人,多则数十人,以咱们山寨老人为骨干。绝不与鬼子正面接触之机,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来回反复骚扰他们,折腾他们。给老子从东南西北四面八方缠住他们。让他们分兵,不断的分兵。然后集中优势力量,一口口的把他们吃掉。”
一番话张崇天说了数遍,要不是时间紧迫,日军随时都有可能赶到,恐怕他还要罗嗦个没完。就是这样,张崇天还有些放心不下,在故作一番“名将”风范之后,某人一点也没有廉耻之心的把一位伟人的战斗经验顺手剽窃过来。
“临别之际我在送你们十六字真言!”张崇天一脸的神秘,道:“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
“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胡子们一个个反复琢磨着这句把游击战精髓深刻表露无疑的十六字真言。一个个喜不自胜,深感大当家的果然“天资聪慧”,实为百战百胜,千年难得一遇的“名将”。
“好,大当家的说的肯定错不了。俺们就听大当家的,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咱们折腾死那些狗犊子。”众胡子轰然允诺,随后各自带领手下人马,一窝蜂似的向着各个方向散去,不多时,便已消失在广阔的辽中平原上,准备展开一场轰轰烈烈的――游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