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米荷才开门,肖国华一见她,大吃一惊,她面无血色,嘴唇干裂,头发湿漉漉的。
他赶紧叫她换上衣服,背她下楼到了医院。
医院一看是发热病人立刻很紧张,一群穿得像宇航员的人立刻把米荷接到发热门诊,并且给肖国华也量了体温。
还好,肖国华并没有发热。
折腾了足足有七八个小时,医生才排除了米荷是猪流感,只是普通的感冒。打了吊瓶,米荷说什么也不住院,说怕在医院真的被传染上猪流感。
回到家里,肖国华给米荷煮了粥,又搞了两个清淡小菜让她吃下去。
白小白一直没回来,肖国华怕米荷在房间里有事,于是就告诉她不要锁房门,有事他好能及时进去,米荷居然没反对。
到了十一点多,肖国华走进米荷房间,见她已经睡了,就轻手轻脚地从她房间退出来。
谁知一回头,他发现白小白站在门边正吃惊地看着自己。
他将中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白小白没说什么,坐在沙发上。
肖国华过去小声地说,“米小姐发高烧,正在睡觉,你小点声。”
“她睡觉你进人家房间干什么?”白小白警惕地问。
肖国华问,“以为我是坏人?”
白小白轻笑了一下,“这个社会,谁做什么别人无权干涉。”
“那你是认定我是坏人了?”肖国华问。
白小白道,“别以为我那么狭隘,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正常交往,只要是双方自愿的,别人不能说三道四。”
“算了,我也不跟你解释了,越解释越解释不明白”。肖国华道。
白小白打开电脑,“其实,你根本没有必要解释。”
肖国华心里这个窝囊啊,看来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了。
有些人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直觉,不会像相信自己一样的去相信别人。这个时候你越跟他解释可能越是适得其反。
于是,肖国华不再解释,他回到自己房间开始上网,不过,他没有关门,因为他生怕半夜的时候米荷有什么事叫他他又听不见。
好在是一夜无事,第二天肖国华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敲米荷的房间。
“进”,米荷的声音依旧有气无力。
“感觉怎么样?”肖国华问。
“还是有些烧”,米荷回答。
“我去做点粥,等下吃完了,我带你去打吊瓶。”肖国华道。
米荷的脸色还是显得很疲惫,“嗯,不过,肖哥,会不会影响你应聘?”
肖国华摇摇头,“没事的,今天没有面试,我就陪你去医院了。”
米荷眼圈有点红,点点头。
肖国华把粥端进米荷的房间出来,他发现白小白正要出门。
“出去啊,白律师。”他道。
白小白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就走了。肖国华相信他对自己已经有了误解,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对孔凡淑说什么?
他不想孔凡淑因为他的一面之词对自己在产什么么误解,而这些误解在发生连锁反应,传到孔凡玲的耳中,闹出更大的麻烦。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米荷叫他,他进去看,一碗粥她只吃了一小半。他又劝她,说要多吃东西,不然打吊瓶身体会受不了的,她才勉强又吃了几口。
吃着吃着,她忽然掉起泪来。
肖国华没好意思问她为什么,也感觉心里酸酸的。
在医院打针的时候,肖国华买了喝牛奶给米荷,告诉她要喝一点,因为早上吃的不多,怕等下点滴打冷针。
米荷看着她,忽然说,“你真像我爸。”
肖国华笑了一下,“那你就叫我叔呗。”
米荷笑着道,“大叔”。马上就笑个不停。
肖国华看着她有了笑容,心里也很高兴,就问,“米荷,你怎么突然病了?”
谁知这句话忽然像在米荷脸上挂了一层冰,她马上就不说话了。
肖国华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她,也不敢再说话。
想抽烟,他跟米荷说了一声就到了走廊上。
他找了个角落,开始抽烟,这是最便宜的烟,他总想戒烟,但是总是戒不了,这回失业,心里烦,更是难戒了。
走廊里人来人往,很多人都是愁云满面。
肖国华明白,对于这些人来说,病痛的折磨是一个方面,看病的费用也是够他们愁的。
在中国,一套住房会消灭一个中产阶级家庭,一个病人,一个重病病人又何尝不是一个中产阶级家庭的终结者?
现在自己失业了,工作看起来遥遥无期,昨天那个左贺似乎有点可能,但是,自己这个脾气能和他合作得好吗?在一个完全不了解内地文化的人手下工作,冲突是肯定有的,自己能忍受得了吗?
自己这么多年合作的最好的就是秦勇,可是,现在却分开了。
说到秦勇,这家伙怎么好几天了一个电话也不打给自己?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秦勇,“你这干嘛呢?怎么连个电话都不打给兄弟?”
秦勇似乎很疲惫,“你还说呢,你拍拍屁股走人了,我还得给你擦屁股。”
“怎么回事?”肖国华问。
这句话,一下子让秦勇发起牢骚来了。原来,他这两天一直在催陈老板的债。陈老板先是叫苦,然后勉强还了十几万,就在也不还了,现在,秦勇刚把他厂里的存货拉出来。结果,还是有一百多万的货不知去向,陈老板也躲着不见面。
肖国华问,“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秦勇道,“实在不行就要动用讨债公司了。你小子啊,就是幸运,他这不见的一百多万货,我怀疑飞单了,那家伙要是晚些天举报你,飞单的事一出,你小子也是个斩立决。”
肖国华笑道,“这回你没机会了吧?”
秦勇道,“这几天我没空跟你见面,你好好休整些日子,我把官昌菊修理修理,得想办法把你弄回来。”
“你什么意思?”肖国华问。
秦勇道,“让你官复原职啊?不说了,有事。”匆匆地收了线。
回马一枪,重新回到公司?有这个可能吗?肖国华有点一时发愣。
老板宁振东那些兄弟小舅子们现在突然地不争权夺利啦?宁振东又肯把提成和奖金发给自己了?他怎么觉得这件事都是不大可能的。
肖国华在公司这么多年,对公司的情况太了解了,这个公司分为两大派,老板宁振东的两个弟弟一派,他小舅子和小姨子老公一派,老板宁振东因为两边都不好平衡,才请了秦勇,但是秦勇又处处受他们的掣肘,总之,就是内斗。
自己回公司,老板宁振东怎么对他这些亲戚解释?离了自己公司的销售无法进行?显然这个理由不成立,其他理由?什么理由?肖国华一时想不出来。
他正想着,忽然觉得身后有人,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咪咪。她今天一袭白色的裙装,看起来象个女学生,但是眉宇间还是掩饰不掉那种喷薄欲出的风情。
“你怎么在这里?”肖国华问。
“我陪我姐来,”她想了一下,说,“看病。”
肖国华四周看了一下,“怎么没看见她?”
咪咪道,“她在里面。你怎么啦?”
“我没什么,陪朋友来看医生。”肖国华猛吸几口烟,把烟头扔进垃圾桶,准备离开。
咪咪伸手拉了他一下,“老肖,你是不是很恨我?”
肖国华笑了一下,“谈不上恨不恨,只是我太愚蠢了。”
“老肖,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解释一下?”咪咪问。
肖国华看着她,似乎看一个跟自己不相干的人,“解释什么?有必要吗?算了,一切都过去了,我还要过自己的日子,咱们以后再也不相干,解释什么?”
咪咪怅然道,“看起来,你是不想原谅我了。”
“原谅什么?你和你姐处心积虑地给我下套儿,差点把我送进监狱,还想让我原谅?”肖国华问。
咪咪叹口气,“你以为这主意是我姐能想出来的吗?”
“算了,不管是谁想出来的,都与我没有什么关系了。”肖国华转身要走。
“老肖”,咪咪又拉了他一下。
“干什么?”肖国华问。
咪咪问,“找个机会我能请你吃顿饭吗?”
“怎么?还想录像拍照片?我现在一个失业老男人,好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啊”。肖国华的语气带着讥讽。
咪咪一听这话,顿时显得很颓然,“老肖,既然这样我就不说什么了。只是,我想跟你说,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
肖国华笑了,“坏的程度能说明什么呢?”
咪咪道,“至少能说明,有的错误是可以改的,而有的错误则是终生的遗憾。”
“好了,再见。”肖国华不想再跟她?嗦了。
跟咪咪在医院这样一个跟自己关系有点奇特的女人在医院见面这是肖国华没有想到的,要是前几天见到咪咪肖国华可能会骂他一顿,奇怪的是,今天自己居然没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