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慕云拍拍莫央手背，柔声说：“好好跟叔公说话。”

莫央对姑姑倒是百依百顺，哈哈一笑，化解了尴尬。

莫思呈脸色略缓，叹道：“这个家谁见了我都怕，只有你这小鬼每次都让我难堪。唉……我不骂你，你也别顶我，我没几年活头，过些年你想吵也没人跟你吵。”

莫央说：“我在本市干得好好的，回来也是吃闲饭，您就别操这份心了。对了，您有八十九了吧？”

莫慕云说：“春节后你叔公要办九十大寿，你别忘了出力。”

“没问题，”莫央说，“只要阿大不嫌弃，我该出多少力就出多少力。”

莫思呈皱眉道：“你这小子说话总带芥蒂，阿大怎会嫌弃你？我做寿有谁敢嫌弃？换成慕涛家的，看我不骂他个半死！”

“谁叫我是慕山家的呢，”莫央笑道，“您教训几句就好，千万别骂我，不然我又给您捣蛋，多不好意思。”

莫思呈看看一旁的女儿，气道：“你看这小子，就不像一家人，三丫头要是敢说这种话，我赏她一顿板子。”

莫慕云见众人噤若寒蝉，劝道：“爸，你就笑一个吧，别让孩子们紧张。”

莫思呈缓缓站起身，挥手说：“小四跟我来，我有话说。”

莫央满脸无奈，莫慕云瞪他一眼，示意不可拒绝，他只好答应，扶着莫思呈走出屋子，不知去了哪里。

莫慕云眼中满是伤感，轻叹道：“两年前还拿拐杖揍人，现在连路也走不动，老爷子真的老了。”

可不是么，转眼工夫，莫慕山和单巧莲已逝世二十多年，她这个替他们抚养儿子的小姑也从少妇变成了老妇。岁月如刀，从来都是这么残酷。

……

当晚，全家人汇聚一堂，在莫慕云家共进晚餐。

莫家至今仍遵循古代家规，有客来访女人不上桌，主桌坐着莫思呈、莫慕涛、莫怀恩、莫怀广、莫念隆、莫念升、莫央这一家四代，客桌坐着沧海社八人，照理家中女人要等客人吃完才能开饭，但在莫央强烈要求下，只好再开一桌，坐着莫慕云、莫怀清、莫慕涛夫人朱桂花、莫怀恩夫人许萍、莫怀广夫人吕梅仙五名女眷。

莫氏女子没地位，尤其对莫思呈这老顽固而言，儿媳和孙媳是自家人，亲生女儿反而成了外人，莫慕云在家极为低调，尽量不和兄长家三个女人发生纠葛，女儿莫怀清平时疯疯癫癫，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但只要莫央在场，众人都有几分惧意，不敢忤逆于他，今日连家规也不必遵守，莫慕云心下既骄傲又欢喜。

当年她有一个丈夫，便是莫怀清的亲生父亲方建中，招赘女婿身份低微，受尽莫家人欺凌，乃至“红杏出墙”，在莫怀清童年时结束婚姻。莫慕云离婚独居，还要忍受族人的冷眼，母女二人毫无地位。莫央是家中唯一的男人，常用行动震慑族人，牢牢护着姑姑和姐姐。久而久之，每次莫央回家总能令莫慕云扬眉吐气。

两杯烧酒下肚，莫思呈说：“下午我找小四谈话，结果又被他拒绝。你们帮我说几句，我是拗不过他了。”

莫央笑道：“别谈这个，咱们喝酒。”给身边的莫怀广倒满酒，两人碰杯喝下。

“不行，你不答应，我做寿也不安心。”莫思呈说。

莫怀恩皱眉道：“阿爷，你想让小四答应什么？”

莫思呈说：“还是那句老话，把我名下的股份转给小四，让他回公司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