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戴高文问道:“既然瞒不过去,又何谓瞒天过海之计?”其实他说话时,心中隐隐有些恼怒:这不是在玩我吗,当我白痴啊。心里这样想,脸上可没有什么表露,而且还是一副谦虚认真的表情。
萧若水看着这张脸,不仅一阵感慨,此人粗中有细,颇有城府。微微一笑道:“大人试想,既然是户部派来的巡察,想必经验丰富,目光如炬。加之这并不秘密的秘密,知道的人太多了,想要瞒他断无可能。”
戴高文心道,这还要你说,傻子也知道,真当我是傻子啊。看来此人也是新瓶转旧酒,没什么好办法。心里如此,脸上依然一副认真的样子。
萧若水掉转话题道:“大人为官多年,秉公断案,多多少少会得罪一些刁民。知道朝廷大员前来巡视,定然会结群上告,除了此事之外,尚会罗列一些莫须有之事来中伤大人你。”戴高文心里一思量,却也如此,情况比想象中更恶劣。
本来他还有最后一招,如果此事瞒不过去,那就找个替罪羊,比如主簿赵庆。当时他和徐有利之所以敢这么做,就是因为想好了这条退路。如果事情败露,就推说是主簿邀功上报,自己和徐有利一时失察上当,顶多治以失职之罪罚俸了事。
戴高文听萧若水这么一说,心中不禁一阵冷汗。这几年民怨沸腾,同僚多有不满,这自己是心里有数的。如果果真出现结群上告,后果不堪设想。
萧若水看着他用手帕不住抹汗,心里好笑又有一阵快意。但脸上一副为君分忧的表情,装深沉的道:“最可恶的是刁民、劣绅和恶吏,只怕是到时这么互相一勾结,大人可真是百口难辨。”
戴高文面如死灰,心急如焚,继而头大,胸闷,腿发软。汗流不止,呼吸困难。双手撑着太师椅的扶手,喃喃问道:“为之奈何,为之奈何?”接着突然站起,向前两步,用力抓着萧若水的手,急切的道:“先生高才,先生救我!”
嘿嘿,师爷变成了先生。萧若水看把他打击得差不多了,心中的快意也够了,这才假装思索一阵然后道:“办法不是没有,只是……”话说三分,沉吟不语。戴高文恳求的看着萧若水,道:“先生不必有所顾虑,但说无妨。”
萧若水看了他几眼,假装小心的道:“大人,只怕要大出血。”然后又看了看他道:“还要找几个替罪羊。”
戴高文心中激烈的盘算一番,道:“这没啥问题,先生妙计安出?”萧若水淡淡道:“巡察大人知道事情的真相,不代表朝廷就知道真相,此事唯一可以扭转乾坤之处,正是这一点。”
戴高文眼中闪过希望之色,呐呐道:“先生能否说得详细一些?”萧若水笑道:“戴大人只管把心放肚里,所谓富贵险中求,出点状况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好好解决不就行了。”戴高文听他这么一说,心里轻松不小,脸上重又出现笑容,只是有点勉强。
萧若水道:“此事我等唯一可以努力的,就是收买巡察大人。”戴高文道:“若收买不成?”萧若水道:“这世上,没有做不成的买卖,只有做不成买卖的人。只要他是一个正常的人,就必然有弱点,找到弱点,其事必成。”顿了顿道:“找准弱点,痛下血本。软硬皆施,威逼利诱。弃车保帅,有放有收。”
戴高文道:“那得多少银子?”脸上有心痛之意。萧若水摇摇头道:“钱只是一方面,不仅仅是钱的问题。钱花得到位,几万两足以,花不到位,几十万两也不解决问题。这些倒在其次,关键在于人家收不收。”
戴高文叹道:“老夫为官近十余年,今日方知为官之道。”萧若水笑道:“大人只管勤政爱民,些许小事,本应是我等师爷之辈为大人分忧。”戴高文看看他,又叹道:“看来那人的推荐没错,先生果然是大才。”
萧若水笑笑,道:“大人夸奖了,为今之计,最重要的是搞清楚谁是巡察大人。”戴高文狡黠一笑道:“户部郎中扬围扬大人。”
萧若水笑道:“大人果然老道,知道来人就好办了。现在我们需要此人的全面分析。包括出身,成长,喜好,做人及为官原则,家庭成员,朝廷背景等等,越详细越好。”
戴高文不解道:“需要如此之详细吗?我这里倒有一份简单的资料。”说完递给萧若水,萧若水瞄了一眼摇头道:“太简单了,资料越详细,越可以花小钱办大事,而且越能把事办成。”怕他不明白,又道:“有人贪财,有人好色,有人图名,有人烂赌,有人酗酒,有人馋吃等等不一而足。琴棋书画,古董金银,吃喝玩乐嫖赌抽,竞技运动等各有所好。搞清楚,才能事半功倍。”
戴高文基本都是跟小官乡绅打交道,哪里知道这些,叹道:“果然有门道,可叹老夫,唉唉。”萧若水道:“大人以前是不屑为之而已。”
戴高文道:“这没问题,三日之内杨大人一切资料就可以弄到手,此事还仰仗先生多多费心。”萧若水道:“大人请放心,我定会小心处理,只是大人需要让衙门之人提供帮助。”
戴高文对萧若水已经佩服万分,痛快道:“此事结束之前,衙门所有人员一律听先生调遣,包括本官在内。”萧若水道:“感谢大人的知遇之恩,黄某定为大人妥善处理此事。”
画酉完毕,回到黄府,云映月笑盈盈的接过外衫。娇笑道:“相公回来了,相公辛苦了。”萧若水叹道:“为夫劳累一天,确是有点累了,娘子快来捏捏。”说完大刺刺的往椅上一座。
下人在场,云映月发作不得,只好在他肩上揉捏。不过手上暗暗使力,捏得萧若水直皱眉头。轻轻抓住柔滑的双手,拉她过来坐在自己腿上,轻轻道:“娘子好香啊。”两个丫环见得如此,轻轻一笑,识趣退下。
丫环一走,云映月在他腿上狠狠一捏,嗔道:“不老实的东西。”萧若水一脸坏笑,叹道:“家有母老虎,我的命真苦。”云映月笑嗔道:“别装疯卖傻了,快说说今天的情况。”
萧若水把今天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听得她时而快意,时而发笑。听完后幽幽道:“你真的要帮他?”小嘴轻轻嘟哝,脸上有不甘之色。
萧若水心中好笑,这小妇人的表情真的很逼真,要不是司马青云早已告诉自己她就是剑阁的右护法,还真以为她跟戴高文有不共戴天之仇。童心忽起,不能戮破,但作弄一下她总可以吧。
当即轻轻的环住她的小蛮腰,嘴巴紧贴着她的耳跟,温柔道:“娘子,你不是也不甘心就这样杀了他吗?”云映月被他弄得浑身*,娇喘吁吁,却又不好挣脱。
萧若水又笑道:“娘子,你不就是想不断地、多次的复仇吗?”云映月双眼微闭,嘴里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萧若水继续道:“这好比猫戏老鼠,放了抓抓了放,抓抓放放好开心。如果他一下子就玩完,那岂不便宜了他?”云映月只觉自己心跳加快,浑身燥热,浑身酥软,迷迷糊糊的听着。
萧若水又道:“最高明的复仇就是毁灭他的希望,生命只能毁灭一次,希望却可以毁灭多次。我们毁灭他的希望,然后又给他一点点希望,然后再毁灭,如此循环反复,让他一次又一次的痛苦,而你就一次又一次的开心。今天是你第一次开心,也是他第一次痛苦。这样的场景,以后会不断地上演哟。”
云映月实在是受不了了,轻轻挣脱他的怀抱,双颊酡红,娇笑道:“碰到你,可真是他的不幸。”萧若水仔细的看着她,然后一本正经的道:“咦,娘子,为何你的脸这么红,好像有很多汗,是不是生病了。”云映月又气又羞,难以启口,转变话题道:“别闹了,吃饭了。”
这顿饭,她特别的温柔,不住为他斟酒夹菜。
萧若水自是享不尽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