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KTV的包间还真不是一般漂亮,里面灯光打得五光十色的。
一人几杯酒下去以后,十几个人就都开始不顾形象地肆虐了。只有社长和金课长这两位还能把持住,红着脸,端正地坐着。
一个女职员提议让社长和金课长一起唱首歌,大家都起哄说好。社长和金课长一开始不大好意思,但看那神情早就想高歌一曲了。于是大家都把他们俩往外推,不唱就不准坐下。优秀的白领最大的特质就是马屁拍得准。
他们还是唱了。曲子好像是叫Trot的一种曲风,韩国传统民众的挚爱。民族气氛很浓厚,大家都跟着唱跟着跳,连五光十色的灯也跳着。
只有我和Kevin,只能坐在似笑非笑地拍手。看着唱着歌的两位领导人,我想起了我爸。小的时候一家人还经常去唱歌,我爸还都不唱正经歌,要不唱唱人鬼情未了的主题曲,要不唱唱MV老是刘德华梳着中分头的粤语歌。但即使他唱歌,脸上都还是严肃的。可我妈就是迷这样的我爸,一迷就迷了大半辈子。
我时不时看看Kevin,他猛地在喝啤酒,灯光把他的脸映得有些神秘。他又拿起酒瓶子了,我上前抓住他的手腕,一拍他的肚皮:“啧啧啧,你还想提前怀上啤酒的孩子?”我环视了一下四周:“是不是因为金小姐今晚没来,您心情郁闷?哈哈。”我顺手把啤酒瓶从他的手中拿出来放好。Kevin没说话,一开始一付想抽我表情,然后又转过去,装作很投入地听社长他们唱歌,果然是白领中的“精英”。 “别不承认嘛。说真的,金小姐条件真不错。”轮到我喝了一口啤酒。这次他有些动怒了:“你又来了!我跟她是普通朋友。”“恩,普通朋友。普通朋友听到我说她有弟弟时是那种表情?分明有事瞒我。”“你……好,我跟你说,但你别告诉别人。并且!”他的并且说得特别重“以后你不能再怀疑我跟她了。成交?”“成交。”
听完Kevin的叙述,我看着面前正不亦乐乎的社长,想想金慧妍平时高贵的模样,突然觉得,人都有故事,只是干坏事的人都懂得掩饰过去,受伤害的人都懂得面对未来。
金慧妍的弟弟是跟她同父异母的。她母亲死后,父亲从外边带回来的,当时她的弟弟已经6岁了。
金慧妍居然还会给她弟弟买礼物,换了是我?我没要他给我礼物就不错了。要笑着面对父亲背叛母亲活生生的证据,那勇气……我突然开始喜欢上这位大小姐了。
社长们唱过,轮到我和Kevin上台了。我们倒不是不想唱,想当年在墨尔本,唱歌算是最普遍的饭后甜点了,只是这里,估计找到一些我们能唱的曲子不多。
在同事们“社长都唱了你们不唱可不合适”的威逼下,我难得地发现了我每次唱歌都会点的BS的Everytime.
静静的钢琴前奏响起,我开始听不见喧闹。
差点被禁播的这个MV里, BS在无数镁光灯闪烁下匆匆行走,戴着厚重的墨镜,没有表情,钻进车里,偷一刻喘息。巨星是没有**的。
我想起了允浩。那个没有太多自由的人。他依然爱他的事业,即使歌迷的爱有时变成无形的枷锁。
灯光打着彩色的圆,里三层外三层地把我围住。
固然,我唱得不及BS的三分之一,但我总是会唱它。我喜欢慢慢地表述自己的情绪,一字一句地。我喜欢把“and everytime I……”的and用呼吸省去的时候,我喜欢用尽所有力气把“This ss my sorry”唱上去的时候。
BS把整个身体浸入浴缸里,气泡和她的头发散开,血淌着。看得人难过。凤凰,总活在火般的炽热里。它光芒四射,同时烈火焚烧。
BS和允浩的脸不断更迭。人总是在重复世界上另一个人的故事。
唱完了。有几个人附和着说唱得不错,其余的人都在喝着酒各自说着我听不懂的字句。
其实没有人认真地听我唱,没有人看清MV的故事。算了,不勉强。生活就是自导自演的肥皂剧,没有多少观众也要继续下去。
我把话筒交给Kevin,告诉他我去洗手间。浓烈的酒气,混合着汗和女士香水的气味,我只想,透透气。
摸黑找到了门,用力拧开。渴望外面救活我的氧气。
门外,站着一个人,一开始看不清他的脸。我走上前,原来是朴经纪。
我立马侧了一下头,看了看他身后的走道。除了酒红色的昏暗,没有别人。
“哈哈。别看了,今天我跟我的同学聚会,他们都不在。”朴经济笑着说道。
看来我的表现有点明显。可能酒喝多了,自制能力有些失调。
“呵呵。对不起,朴经济。” 我不好意思地说。
“刚刚Everytime是你的唱的?很有感情嘛。你看,我可是专门停下来听完了哦。哈哈”朴经纪单手插袋,另一只手拿着车钥匙,笑着。
“呵呵。谢谢。不是我唱得有感情,只是这曲子会勾起你的感情。”
“嗯。一首很经典的曲子。”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突然,他周围看看,探头过来,小声地说:“还有啊,以后私底下就叫我的名字好了,不要叫朴经济。要是别人听到了,我也会被人跟踪的。” 然后他做了个特别无奈的鬼脸。
我心领神会的瞪大眼睛,表示理解。
他说他要去找他同学了,我难得的地用韩语跟他说再见。“再见,朴经……(心想,不对,要叫名字)仁泰……(心想,还是不对,他比我年长)哥。”
他满意地走掉了。
看来我是块雕刻起来不是太难的朽木。
谁知在走廊尽头,他又嗖地转过身:“彩蝶轩的事,你没……”“……”处打个“下面的话不用说你也知道”的手势。于是我向他打个OK的手势,然后他又再次满意地走掉了。
从洗手间回来,离包间还有十多米,就已经听见有人在喊:“heal,feel,whhougver real.”不用想,非Kevin莫属。他选这歌就不怕把金课长这些人震出心脏病来?
打开门才知道刚刚的想法是对的,包间的音量恐怖着呢。我赶紧捂着耳朵避免以后提前用上助听器。
ewhere I Belong, LP的成名曲啊。每次看LP的MV都觉得自己永远跟不上他们的脚步,那些即沉重又敏捷,既犹豫又坚毅的脚步,像一支华丽的军队,用机枪扫射一切世俗。
接近午夜了,大家从唱歌的地方走出来,脸都红灿灿的,跟街上的霓虹灯相映成“辉”。
成人的世界,就是渴望夜晚迷离的灯光,唾弃白天闪耀的阳光。
有时,人只是只见不得光的老鼠,用最短浅的目光来过最漫长的人生。
Kevin显然没唱够,一钻进车里,又开始放LP的歌,一边开车,一边跟着喊得面红耳赤。而我只能特别紧张地向车窗外观望,看看有没有拦车做酒精测试的,大半夜不休息的人民公仆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