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陌生男子
淡漠而虚幻的话语忽然从唐杜的脑海中冒出,将唐杜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朝着四周看去,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影,心中纳闷的同时,却听那个默然的声音再次传来。
“冥河已经开启,渡者是要渡人,还是渡己?”
“谁在说话?”
唐杜这次终于喊出声来,他并不是一个相信鬼神的人,但是却这些无形的东西保有一份敬畏。
“渡者没有做出选择,默认渡人,一月之后冥河开启,渡者需准备三个亡魂。”
低沉的话语有些没头没脑的结束,唐杜盯着手里刚才那个自称梁萧的陌生人所给的东西,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排斥。虽然今天误打误撞的救了对方一次,但是唐杜却没有想要有什么回报,随手将那精致的黑色翅膀挂件扔到了黑暗的角落,唐杜跨上脚踏车,朝着家里的方向走去。
唐杜的老妈叫杜馨,是一个快四十的美丽妇人,虽然时间的流逝为她的面容刻下了无法抹去的痕迹,但是却又增加了许多成熟的韵味。杜馨在唐杜的眼中是一个标准的女强人,赤手空拳在蓝海市当中拼搏了十几年,现在手下握有一家律师事务所,虽然并没有太多知名律师,但是每年的收入也不菲,算是给唐杜弄起一个小康之家。
回去的有些晚,唐杜看着已经在等自己的老妈,心中微微一叹,如今自己进入最后一个月的冲刺阶段,老妈也将她的工作全部放下,每天都坚持给等自己回来,给自己做夜宵,让唐杜感动的同时也有些惭愧。
“老妈,你还没吃啊!”
“我不是很饿,所以就等你一起啦。明天五一,学校还放假么?”
杜馨看着身穿秦岚高校校服,越加显得挺拔的儿子,眼中掠过一丝欣慰,将扣起的饭菜拿开,笑着说道。
“嗯,学校会放一天假,不过作业也留了好多。”
唐杜此时心中溢满了温馨,就像是从前小的时候一样,每次晚上放学回来他都会飞快的将作业做完,然后和等待自己的老妈一起吃着饭,说着学校发生的趣事。
“妈妈知道现在的你们是最关键的时刻,拼命不是错,但是要更加注意自己的身体,适当的放松也是调节!”
杜馨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唐杜去洗手。而唐杜听着自己老妈的话,心里却并不开心。母亲望子成龙,但是自己却无法满足她的愿望,自己是不是有点太不孝了。
唐杜从小就很喜欢吃老妈少的菜,但是因为杜馨要忙着事业,所以在上了初中之后两个人一般吃饭也都是在外面,或者随便在家里吃一点。今天这一顿饭中,唐杜一边吃着那熟悉可口的饭菜,一边跟老妈说着最近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只是有关模拟成绩几次想要开口,但是看着她脸上欣慰的笑意之后,还是没有办法说出口。
晚饭吃完,被老妈阻止进行饭后清理工作的唐杜,只好再次回到了卧室之中,打开那盏陪伴了他将尽三年的台灯,从书架上拿出一本化学题库,翻看起来。只是看着书本中那一个又一个化学方程式,心中却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微微叹了口气,唐杜转身将床上的单肩挎包拿起,拉开拉链,想要将这次模拟考的试卷给拿出来,摸索中的手臂却是一顿,黑暗中的手指中,一个菱角分明,形状酷似月牙的物品在唐杜的脑海中浮现。一种不妙的感觉缓缓蔓延,唐杜轻轻的将手从挎包中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黑色翅膀挂件清晰的出现在他的眼帘之中。
在这一瞬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又重新组合了,就好像是小时候顽皮的用木棍对着水中的自己不停的敲击,破碎,重合,如此反复,有种好奇的虚幻,不信的真实。说不清道不明,却又清晰的出现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转身,将手中的挂饰毫不留恋的扔到某个黑暗的角落,如此的洒脱不带任何犹豫。
不久前到那一幕似乎再次降临到了眼前,带着某种重播的幻觉,不停的和现在的画面重合。唐杜恍惚之间有种不真实的错觉,就那么将这疑似挂饰的黑色翅膀再次从黑暗中捡起,摆在眼前。
忽然眼前一阵混乱,就好像是梦境之中时光的飞快流逝,又好似坐过山车一般俯冲而下,内心中突然有种恶心的感觉。耳边嗡嗡的声音好像有上千只蜜蜂在不停的工作,当你想要仔细聆听的时候,时间却直接将你匆匆带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那飞快流逝的画面猛然停顿,高楼林立之中的某个角落,繁华的霓虹灯也无法触及的黑暗之中,一个不修边幅,邋遢摇晃的身影浑身散发着颓废的气息,嘴里喃喃的重复着什么,充满污垢的西裤边,散落着十几瓶劣质的白酒。
太过昏暗的光线,让唐杜看不清这个人的面孔,只是听着他不断的说着一句话。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那仿佛沁入骨髓的伤感让唐杜轻易的体会到了他心中的哀痛。有些人活的如同行尸走肉,但他却不得不活着。唐杜心中突然有种想要帮助他的冲动,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想法竟然如此脱口而出。
“你这样如此的折磨自己,是因为无法原谅么?”
清冷的话语带着淡淡的伤感,只是这话语当中那稚嫩中透露着沉稳的语气让唐杜陷入短时间的呆愣,这语气,是自己。
“呵,你又是谁,这么晚了竟然还没有回家么?你的父母会着急的!”
当那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唐杜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已经来到了这个陌生人的面前,看着这个邋遢的男子诧异的望了自己一眼,然后又再次彷如无人的将手中的酒瓶灌入口中,任由辛辣的酒水顺着嘴角流入脖颈。那潇洒中却掩藏着的死气,让他的眉头微微一皱,嘴里却不由自主的再次说道。
“你如果总是这么的摧残自己的躯体,放弃自己的灵魂,无法渡过这个难关的话,那么就让我帮你渡过吧。”
“你?你要怎么帮我渡过,你只不过是一个孩子。而且,我的难关并不是别人能够说帮就帮的。”
陌生男子的话语中充满一种悲凉的自嘲,旋即摇了摇头再次灌入一大口白酒。
“你怎么知道我就没有办法帮你呢?不过,这种事情我从不勉强,如果你真的有一天确认自己没有办法渡过的时候,那么就用它唤我吧!只是,我希望没有那一天。”
唐杜的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哀伤,扬手将一个小巧的黑色物品抛到那邋遢人的手中,转身离开了那个地方。原本有些燥热的空气似乎也随着唐杜的离去而变得有些稀疏。但是虫鸣的声音却再也没有响起,这黑暗的角落保持着某种说不出的宁静。
一抹皎洁的月光洒落在这个不修边幅的人的脸上,刚刚褪去朝气换上成熟的面孔,露出一丝愕然。望着那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的身影,他低头看了看手中下意识握住的东西,一根细致而充满光泽的黑色羽毛,轻轻的搁置在手心,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