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如刀,透过门缝,窗棂,裂缝,侵袭着小小的柴房。
步轻尘揉搓着冻的发青的胳膊,脚步虚浮的在柴房中小跑着,两只袖子和裤腿都已经被她撕下来包扎伤口了,白皙的小胳膊小腿早已冻的发青发紫,失去了知觉。
她实在是受了太重的伤,又流了那么多的血,这些都不是一个八岁孩子的身体能够承受的,完全是靠着她顽强的意志力强撑着,才没有倒下。
孩子突然停下脚步,警惕的竖起耳朵,她听到一阵脚步声,那是踩在雪地上特有的咯吱声,轻轻走到门前,透过门缝望去,是一袭火红狐裘的完颜澈,步轻尘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阵寒光,他来干什么?
“小野狼?还活着吗?”门外传来完颜澈慵懒而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
“死不了,莫非十四殿下是来斩草除根的?”步轻尘冷冷说道,背靠着门,想起仍旧躺在冰冷雪地上的母亲,心里猛的一疼,小小的拳头越攥越紧。
“你叫什么名字?”完颜澈却似丝毫不在意她不友好的语气,继续发问。
“我没问你,你凭什么问我?”孩子冷冷说道。
完颜澈摸了摸鼻子,面上闪过一丝不悦,狭长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依旧耐住性子,“我叫完颜澈,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问你,你凭什么问我?”步轻尘并不买账,语气仍旧清冷。
少年一口气憋在胸口,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自己告诉她名字,人家什么也没问。
深吸了一口气,完颜澈又说道:“听你娘唤你做尘儿,这个名字不好,以后我就叫你小狼吧,如何?”
步轻尘心里一酸,眼泪涌出眼眶,“尘儿没有娘了,尘儿的娘亲死了,呜呜,娘……他们,他们杀死了尘儿的娘亲……”孩子像是憋了很久似的,小脸一皱,放声大哭起来,呜呜咽咽,奶声奶气的声音,带着无限的委屈酸楚。
再也没有先前雪地上那般冰冷从容,也没有在营帐中那样狂妄嚣张,仿佛失去了母亲的她,收起了尖锐的爪子和獠牙,就只是一个拖着鼻涕哭泣的小女孩。
窗前的身影猛的一怔,她的母亲,刚才那个女人,死了?
完颜澈透过窗子向内望去,清冷的月光下,孩子小小的身体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衣不蔽体,此时微仰着苍白尖瘦的小脸,哽咽着,几乎要将自己的鼻涕吃进嘴里,脸上还挂着一串晶莹的泪珠,乌黑的眼睛湿漉漉的,一眨不眨的望着他,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
“以后你跟着我,再也无人敢欺负你。”完颜澈说完,转身顺着来时的路向营帐走去。
听着那逐渐远去的脚步,孩子的放声大哭渐渐转变为抽泣,又逐渐悄无声息,从地上缓缓站起来,擦去脸上的泪珠,褪去那副委屈酸楚的表情,孩子依旧面色沉静,眼神冰冷。
尽管满腔的愤怒和仇恨就像火山喷发的岩浆在心里汹涌澎湃,轻尘心里却明白,完颜澈,是她无论如何也要抓住的稻草,救命的稻草,她只能暂时收起她的爪子,做一只无害于他的小狼,跟在他身边,才可以伺机逃离。
眼泪和脆弱,有时候不是懦弱,而是最尖锐的武器,比毒蛇猛兽,手枪炸弹更加有效,只要你不是绝对的冷血无情,定然一击致命。
完颜澈,今日这些眼泪不是白流的,它是毒,是蛊,今日在你心上留下细小的伤口,他日便会慢慢的渗进你的心里,骨头里,腐蚀你,折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