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凳上辇,没想到,辇中暖风袭面,煞是温暖。还没来得及探究,如水双眸,已愕然。
辇中矮榻上斜靠一人,棕眸含笑,正玩味地看着云儿瞬变的惊异。还是昨晚的紫衣,配着黝黑的俊脸,雪白微露的牙齿,微眯的双眼,散淡不羁,邪魅慑人。
“怎么了,有些惊喜过度吧。本王多日不去右贤王府了。今日正好王庭无事,就陪你前往吧。”
她的心已跌入了冰窖,颓然垂下眼眸。
他欣长的大手只是一拉,她整个人就跌进矮榻,猝不及防地歪在了他的身上。
云儿本就大失所望,他又如此大胆地撩拨于她。明眸不计后果地怒瞪。
每一次见到他,就自尊,自由,自信,全部被掠夺,容不得你愿还是不愿,就这么的万般无奈。
真真是她命中的煞星。
他并不看于她,也不再有任何举动。
路上冰雪未化,辇轿在缓慢地前行,马儿节奏性地哒哒声,让她心烦意乱,这半天还不到?
旁边一点动静也没有。偷偷斜窥。他正倚靠在榻上,双眸紧闭,身子随着辇轿一晃一晃。薄唇微启,一隅雪白一闪一闪,均匀地呼吸声,好像睡着了。
昨晚喝得太晚了吧。
云儿故意不小心挤了他一下,身子竟然一歪靠在了榻角上。由于姿势不畅,呼吸声更大了。
真得睡着了!而且睡得还很香甜!
也好,省得惹她烦上加烦。
双眸无意间触到旁边矮凳上的弯刀,竟让她挪不开双眼。盯着盯着,弯刀突的变大,她的面部因为内心的一个突然冒起的念头,紧张的已绷紧。千万个念头转过,柔荑已不由自主地伸向弯刀,攥紧了刀把,悄悄地抵上了呼韩邪的胸口。
她已不是第一次置他于死地。此时手却在颤抖,额上细汗频出。
看着他安然闭目沉睡,黑缎一样齐肩长发散落在棱角分明分外俊朗的脸上,呼吸均匀,嘴角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地笑容萦绕,做好梦了吗?
在云儿百转千回中,他突然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半躺在了榻上。被惊得跌坐在辇上的云儿,擦去虚汗。须臾抖抖起身,半跪在榻前,咬牙狠心举起了弯刀。
只要刺下去,她的梦魇就结束了,就可以趁乱逃回南国和亲人团聚,就可以给她今世最爱的娘亲报仇了。
她恨他,强掠去她的意志强要她;她恨他,一见到他,自己就心生怯意……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要杀他。
弯刀已刺在了描金龙上,如雾眼眸再一次上移,看着他戾色已失,如婴儿般不设防沉睡的面孔。她眸中已泪光闪闪,心中突然大痛难舍,竟是刺不下去,弯刀握不住掉在了地上。
浑身无力坐回榻上,此时心里已是千斤万斤重,眼泪开了闸一样扑簌簌落下。恨自己的软弱和莫名其妙的心痛。
王府墓前的狠心和坚强去了哪里?难道自己也怕了死吗?
他突然伸了懒腰坐起。
云儿匆忙用丝帕擦干脸上犹存的泪痕,心中百感交集,面上重拾淡然。
有灼灼目光自耳边射来缠绕,灼的她耳边发热。他是发现了什么?还是匈奴男人野合的念头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