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缺天今日能够如此摆官威,靠的当然是那身捕头行头,这一身行头来之不易,完全靠他自己一步又一步地洒出血汗才打拼出来。
他的确有真正的本事在身!所以,蓝缺天一向都很佩服他自己。
实际上――世上每一个人都很佩服自己。人,只要存在于这块陆地上,天生就懂得佩服自己。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世上每一天都有很多事在发生,而事情是由人力做出来的,人又是在自信的心理下做事的。这自信的感觉,则是由“自我佩服”这一种心理状态,慢慢培养出来的。
如此说,可能有某君不认同。但此君难道真的看不见――在世上活着的人,每一人每一天都要去做很多事情,都能做出很多事情?而没有一个人,在心里没一点数时,就去做事。
哪个人在做某件事时,心里会没数?一个人不管做任何事,事先都会先经过头脑思考,先定下自己的主张,除非他是“失心疯”。
一个人事先能如此的“处心积虑”,根本是自信心在起到作用。所以,世上没有一个人不佩服自己,世上每一天都有很多事在发生。
可能又有人说――一事无成的人,是不会办事的,这种人便不会佩服自己。
错了!这世上,并没有一事无成的人。
事,有很多种:大小事,正闲事,丑事,坏事,好事,美事等等!一个人起了床、穿了衣服是一件小事,一个人偷了鸡摸了狗,是丑事。
每个人时时都在做事!每一天都多事有成。
就算是木头人――傻子一类,“无所事事”,他们也要被动做出事情,替他们说出心里的话“今天我做的事,是又要家人照顾我吃喝拉撒了!”
如此说,傻子也会办事,所以他们也天生懂得佩服自己,是被动的“自我佩服”!一件事情被做出来,当事者都是互动的。
当事者,彼此互动――这么说,在“空气被呼吸”的这件事情当中,空气也做了事,也被动的“自我佩服”。
蓝缺天,坐在洪府大厅里,大口喘气。因为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茶香,很好闻。
陆小凤,当然也在这洪府大厅。他们喝茶,喝的是铁观音茶。
茶很好喝,香气不住地扑鼻、冲天。闻着浓浓的茶香,陆小凤又想起那窗台上和红鸟画上残留的相同的古怪胭脂香。
他喝了几口茶,就站起来,道:“我现在要去现场看看。”
这时候,蓝缺天才想起自己并不是专门来喝茶的,他把茶杯往桌子上随便一放,也走出了大厅,到杀人的现场――那间书房里去了,根本没有理家丁正在问:“官老爷,还要吃点心么?”
陆小凤一路绕过去很多地方――一条长廊,三个亭子,两个花坛,一个池子。最后,他总算来到案发的那一间书房门前。
他没有进门,只是在窗子前站定,他正在嗅着。直到现在,他还能闻到那一股胭脂香气,淡淡的,既没有被晨风冲散,也没有被人特意抹掉。
“又发现了什么?”蓝缺天的话声传来。
陆小凤回过头道:“对了,我一直都没告诉你――那时侯,为什么我会知道画鬼有危险。”
蓝缺天问:“是为什么?”
陆小凤答道:“因为这里有凶手不小心留下来的痕迹,和画鬼收藏的一幅画上一样的痕迹!”他指住了窗子,让蓝缺天自己去观察。
蓝缺天果然不亏是捕头,观察十分仔细,他见陆小凤先前在闻什么,也动起自己的鼻子来闻了闻,很快闻到了一阵胭脂粉的淡淡香味。
他马上问陆小凤:“怎么会有这一种香?”
他想了一想,却立即笑了:“香气可能是洪府中人留下来的呢!毕竟洪府的女人有很多,丫鬟尤其多!”
陆小凤在摇头:“应该不是的,这一种胭脂香和画鬼收藏的那一幅画上残留的香气,几乎一样!”
蓝缺天仍然在笑:“你知道这是什么胭脂么?”
陆小凤又在摇头,他虽然拥有过很多的女人,却没有去特别地研究女人所用的胭脂水粉一类。所以,听了蓝缺天这一问,他只能摇头。
蓝缺天道:“这是‘桂花飘’胭脂,其实女人也并不常用,不过我老婆就要用,今天可能还在用,照你这么说,莫非我老婆就是凶手?”
――人人都要用这一种胭脂,并非只有凶手在用。
陆小凤的眉头蹙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这一条线索似乎断了,可能根本就断了!
蓝缺天又道:“要是这也是线索,凶手早就毁掉了!”
陆小凤道:“可是,十分可能连凶手自己也没有察觉。”
蓝缺天叹道:“我知道在画鬼的家和洪府,这两个地方都曾经出现过凶手,而这两个地方又留下了同一种香气,也难怪会让你如此执迷不悟!”
陆小凤问他:“如果在两个地方出现了同一种香,是巧合,那么是否可以说在这两个地方行凶的,也并不是同一个人?”
蓝缺天正在点头。
陆小凤道:“那么你说――当我发现这里的香气之后,马上知道画鬼会有危险,而接着画鬼家果然就被烧了,这是否还是巧合呢?”
蓝缺天没有再点头,这时他也觉得凶手明显是同一个人。
陆小凤突然对他道:“在来到洪府之前,我已经看到过红鸟!”
蓝缺天叫:“红鸟!”
陆小凤道:“不错,是红鸟,和洪长毛的书房地面上画的那只红鸟一样!”
蓝缺天问:“在哪里看到的?”
陆小凤答:“就是画鬼收藏的一幅画上,上面是血红色的几十只鸟!”
蓝缺天问:“画鬼这画是哪里来的?”
陆小凤道:“从一个女人那里,她要画鬼评画。”
他又道:“我就是先在这一幅画上闻到‘桂花飘’香气的,然后是这个窗子上面。”
蓝缺天犹疑道:“莫非这个香气真的是凶手不小心才留下来的痕迹?她自己根本没有察觉?”
他闻着窗上的“桂花飘”,心里不明白凶手为什么没有毁坏这个线索,就只能这么猜想。
陆小凤突然叹了口气:“目前那个女人知道我在追查她,所以就把和我接触过的画鬼也劫去了,完全是怕我从画鬼的口里得到线索,而她到底是谁?在哪里?我们不知道,现在真是敌暗我明的处境!”
蓝缺天问:“为什么她没有让画鬼死去,弄了一个焦尸来冒充呢?”
陆小凤道:“也许,她还要画鬼评她的画吧!”
说到画,陆小凤骤然想到了什么。他马上从怀里摸出了一样黑糊糊的东西来,那是一张纸。
――画纸,竟然是他在背焦尸的时候,从火灾现场抢出来的那张画纸,只见它已被烧了大半。
在那时,陆小凤只依稀看到上面有个女人的样子,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闲工夫去展开画纸去仔细看一看。
蓝缺天问:“这是什么?”
陆小凤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是画鬼留下的有关那个凶手的画。”
蓝缺天问道:“怎么会和凶手有关呢?难道画鬼未卜先知,早就知道自己会遇难,就先画了一张画留下线索?”
陆小凤道:“非也!纯粹是这个画鬼爱画画!他在无意中留下的线索,我想,一定是他看到那个女人后,随手涂鸦的!”
陆小凤摊开了黑糊糊的画纸,画纸上一片模糊,本来上面画的应该是一个女人肖像,可现在只剩下半个头了,仅仅一个女人的头发造型而已。
蓝缺天和陆小凤,两个人不由得一齐皱眉,蓝缺天忍不住开口骂道:“这算什么啊!都烧掉了。”
陆小凤的心在沉下去!他想起当时,自己在扯掉画纸外面的烂布包时,一团火一吐火舌就烧了大半画纸。
他的眼睛又突然一亮,有希望之光,在他的目中闪烁。
他发现了什么?只听他道:“这上面还有一个发钗!我们可以从这个发钗上着手,追查嫌疑人!”
这发钗,画在纸上面被颜料涂成了金子的通黄颜色,原本应是一支金钗。
金钗的造型,是一只兽――兔子。
蓝缺天却突地放声大笑,陆小凤不明白他笑什么。
蓝缺天问他:“你怎么确定画上女人,应该就是那个求画评的女人呢?”
陆小凤回答道:“因为,画鬼通常都不会去画女人的肖像,在他的所有画作中,可能就只有现在这一张是画女人的。”
蓝缺天问:“你怎么知道?”
陆小凤道:“因为我曾经听他说过女人是祸水,是不祥的,不应该入画。”
蓝缺天仍然在质疑:“既然画鬼明明从来都不想让女人入画,为何又要画这个女人?”
陆小凤道:“你这个问题只有画鬼他自己能回答!现在,我们既然确定他画的就是那个女人,其他的原因还是不必深究了!”
蓝缺天总算沉默下来。
住在小城里的几户百姓人家,他们家中养着几只大公鸡,这些公鸡老早望着天上曙光,长鸣了许久。
清晨的大街上,渐渐地开始车多人杂……蓝缺天有公务在身,别了陆小凤,一个人回衙门去了。
他走在大街上,整个身子都被洋洋洒洒的阳光照射着,生出了一阵暖意。随着暖意,生出倦意,他已经一夜未睡。
他打算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就回衙门小睡片刻。他的目光瞄向一家早餐铺子,准备买几个包子填填肚子。
一个人,在他的背后拍了拍肩膀。蓝缺天急忙回过头来!一下看见了一个熟人。
这人也是个捕头,本城的捕头。于是,他开口打招呼:“钱捕头,是你啊!”
那钱捕头点一点头算是回话了,一把搂住了蓝缺天的一双肩,看上去很热情。
“蓝兄弟!你这两天忙么?”
蓝缺天道:“我忙!当然忙。”
钱捕头问:“为什么忙呢?”
蓝缺天道:“忙着抓红鸟杀手!”
钱捕头一听,叫起来:“那红鸟杀手,竟然也在本城出现了?”
蓝缺天点头,道:“他在本城的目标是洪长毛,现在洪长毛已经死了!”
钱捕头把一双眼睛睁得老大:“怎么连洪长毛都死了?虽然这个红鸟杀手的厉害,我早就听别城的人说过,但他也太厉害了一点吧!”
他很快陷入沉思中,蓝缺天坐在那里吃包子,并没有去注意他。钱捕头正在喃喃:“看来,要想查到红鸟杀手的真面目,只有那一个大侠才能够帮上忙了。”
蓝缺天耳尖,听到这句嘀咕,停止进食,连忙问他:“是哪个大侠呀?”
钱捕头道:“那大侠的脸上好象有四条眉毛――”
蓝缺天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哈,我早就找到这个大侠帮忙了!”
钱捕头的眼睛睁得比刚才更加大了,很是疑惑:“你能找到他?”
蓝缺天却没有再说话,他用沉默的态度去回答了钱捕头,又忙着低头吃东西。
钱捕头又道:“昨天方阿婆死的时候,是我在查案,本来王仵作已断定这方阿婆没有冤死,但这一位大侠却突然出现,分析出阿婆是被她儿媳妇用烧炭块这样的手法来蒙死的。”
蓝缺天一听很有兴趣,就叫钱捕头把具体过程都说了出来。最后,钱捕头道:“那么复杂的杀人过程,我直到现在也不认为那是一个农妇所能想象的。”
蓝缺天认同,钱捕头道:“所以我认为在这农妇的背后有人在教唆!”
蓝缺天在听,钱捕头续道:“我一直审问方阿婆的儿媳妇,终于问出结果。”
蓝缺天两眼发光,还是在听。
钱捕头道:“方阿婆的儿媳妇说,某日她在大树底下自言自语如何杀死阿婆,忽然有个头上插着一支金钗的女人出现,告诉她怎么样杀人。”
蓝缺天猛地跳起来!嘴里还在叫:“金钗?是了,就是她!”
钱捕头很是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突然吃错什么药了。蓝缺天匆匆丢下早饭的钱,也没再和钱捕头打招呼,飞也似的奔向衙门。
蓝缺天正急急奔向一个地方,他奔过去的这个地方,是个地牢。在地牢里,关押着那个方阿婆的儿媳妇。
现在,他已经知道――方阿婆的儿媳妇,曾经在一棵树下,见过一个头上戴着一支金钗的女人。
蓝缺天听了钱捕头的一席话之后,心里马上知道这个头脑并不简单的女人,肯定与画鬼在那一张画上所画的女人有关。
因为,两者头上都戴着金钗,并且两者都出现在本城,最后的共同点是:这两者行事时的思维,都十分缜密。
地牢中四面阴暗,地面十分潮湿,空气腐臭。
蓝缺天才一脚跨进地牢里,就两眼一黑,几乎摔倒在地。他在光天化日下奔行已有好一段时间,眼睛,实在很不习惯“从明到暗”之间那么快的转变!
有几个皂隶坐在那里凑成一堆,打骨牌,喝劣酒。在地牢里能见的所有光线,都是从屋顶那破败的瓦片堆上漏下来的。
这几个皂隶现在就一齐聚在光线最集中的地方,吆五喝六,可能喝得有点醉了。
蓝缺天出现在这里,他们直到他走到身边时才发觉,慌忙起立,歪着嘴巴纷纷叫:“蓝爷!”
蓝缺天问:“那个方阿婆的儿媳妇呢?”一个皂隶献功一样答道:“我知道!”
蓝缺天对他点点头:“快带我到她的面前。”
酒气冲天的皂隶扭着身子,醉醺醺地掏出一大把钥匙,走到一个牢房前,站定了。蓝缺天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钥匙,打算自己去开门。
他还没有开门,鼻端就闻到一股血腥气味。顿时,在心里有一种很不妙的预感,他叫出一声――
“不好!”
焦急地打开牢门,一下闯了进去。牢房中只有一个中年妇女,她倒卧在那里,全身都不动,没有一点声息。
蓝缺天站在她的身边,感应到了死亡的气息。
中年妇女,确实在散发沉沉的死气!因为,她确实死了。没有人知道她怎么死的,又是什么时候死的。
蓝缺天冲着那几个皂隶,大声喊道:“你们到底怎么回事?看守犯人,竟然连犯人死了也不知道!”
几个皂隶酒醒大半,一齐拥进牢房,要去查看犯人的死活。
蓝缺天又叫:“都给我不要动!”
皂隶们便呆在那儿,再也不敢做出什么动作来。蓝缺天自己也不敢随便去动犯人的身子以作检查,他怕行动一焦急,就破坏了案发时第一现场的环境,怕一些有效的线索被自己胡乱弄坏。
呆立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办法,他还是决定做进一步检查,便对几个皂隶道:“现在你们都从牢房里出去,不要进来乱走乱动,明白么?”
皂隶们不约而同点头,一齐出去了。蓝缺天却也跟着出来,他要自己先冷静下来,然后进去找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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