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弹毕,亭中悄然无声,接着便是一阵长长的叹息。
“顾兄,想不到你居然请来了沈姑娘,真是瞒得容若好苦。”
容若,你真的听出了宛儿的琴音,是不是你心里也记挂和宛儿,正如宛儿记挂这你?
“顾公子请姑娘下楼。”春桃在耳边轻身说道。
我闻言,用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痕,举步下楼,缓缓地向河心的渌水亭走去。
亭中坐着四个男子,除我认识的纳兰容若和顾贞观外,还有两个都是四十多岁的布衣儒生,中间的石桌上放着七八个小菜,但如今已是杯盘狼藉。
“各位公子好,沈宛有礼了!”我欠身向众人福了福。
“沈姑娘好!”顾贞观冲我抱拳笑道,“刚才一曲《凤求凰》虽沿袭古曲,但却推陈出新,别有一番独特的味道。”
“顾公子夸奖了。”我垂首道,“沈宛斗胆删改了古人的佳作,但愿不要污了各位的耳朵。”
“朱某早就听闻万花楼新沈姑娘色艺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其中一个布衣儒生哈哈大笑道,“看来容若的确有几分眼光,居然能够觅得姑娘这样的红颜知己。”
“这位是秀水的朱彝尊朱先生,另一位是宜兴的陈维崧陈先生。”顾贞观笑着介绍道,“他们两位都是我和容若的好友,也是这渌水亭的常客。
朱彝尊、陈维崧,我听过这两个名字,他们与都是江南的大儒,词坛的名家,和顾贞观合称为“词坛三绝”。
“容若,你还愣着干嘛?” 陈维崧轻轻地推了推发呆的容若,笑道,“还不快请沈姑娘坐。”
“哦,沈姑娘,快请坐!哎呀!”容若如梦初醒地站起身来,但不小心居然撞在了我的身上,杯中酒全洒在了我的衣裙之上。
“对不起,沈姑娘!”容若见状,脸顿时涨得通红,想拿出汗巾帮我擦拭,但又想到在这么多人面前,到底男女授受不亲,便窘在当场。
“没关系!”我敛了敛衣裙,用手绢略微擦拭了一番,微笑道,“倒是公子不要弄伤了才好。”
“哦,不……不会!”容若连忙摆摆手道。
“沈姑娘真是国色天香,纳兰公子一见都魂不守舍了。”顾贞观见状,在一边打趣道,“容若,你不妨赋诗一首,权当给沈姑娘赔罪。”
“好,顾兄,容若便即兴填词一首。”说道做诗填词,容若倒是很爽气,想了想,随即文思喷涌,填了一首《浣溪纱》:
旋拂轻容写洛神,须知浅笑是深颦。十分天与可怜春。
掩抑薄寒拖软障,抱持纤影藉芳茵。未能无意下香尘。
“妙!果然是妙!”待容若吟毕,顾贞观拍手叫好,“容若在词中将沈姑娘比作洛水之神,真是名副其实。”
“顾公子过奖了!沈宛愧不敢当!”我低首谦逊道,“沈宛不过是一名平凡的女子,怎能和洛水之神相提并论。“
“姑娘固然是凡女,但在容若心中只怕是神女下凡。” 朱彝尊笑道,“朱某曾听说江南沈宛不禁色艺双绝,而且擅长诗词歌赋,不知姑娘能否填词一首,与容若唱和呀?”
“朱先生过奖了!”我抿嘴笑道,“沈宛不过是一个女子,闲暇时胡乱绉几句,倒让方家见笑了。”
“姑娘不必过谦!”顾贞观闻言道,“顾某有幸见过姑娘写给容若的词,情真意切,文辞华丽,不失大家风范,今日难得聚首,还请姑娘不要推辞。”
“既然如此,沈宛献丑了!”我沉思片刻,便填了一阙《长命女》:
黄昏后。打窗风雨停还骤。不寐乃眠久。 渐渐寒侵锦被,细细香消金兽。添段新愁和感旧,拚却红颜瘦。
这首词与其说是对容若《浣溪沙》的唱和,不妨说是我内心的真实写照。自从在扬州和容若重逢,我的心便一直焦躁不安,来到京城我便常常在希望和失望中徘徊,我心中的愁除了对容若的相思,还有内心的彷徨和对未来的前途莫测的担忧。短短几月,我便觉得自己真的消瘦了许多,甚至有些形销骨立了。
“字字含情,字字血泪!沈姑娘的文采果然名不虚传!”陈维崧叹了口气说道,“只可惜……”
“今天难得相聚,我们不妨先喝一杯!”陈维崧的话没有说完,便让顾贞观打断,顾贞观端起酒壶便在我杯中倒了满满一杯酒,“沈姑娘,顾某先敬你一杯。”
虽然陈维崧的话被顾贞观打断,但他的话外之意我怎能不了然,我纵然对容若情深意重又能如何?我们之间有一条长长的鸿沟,单是满汉不通婚的律令,便以足以让我们相隔天涯了。
慢慢端起桌上的酒,我仰头一饮而尽……
作者题外话:国庆期间,小薇外出了,所以没有及时更新小说,请亲们不要见怪。今天将更新三章,分别是早、中、晚,请亲们多多支持,多多投票、多多收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