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了好几个大圈,在确定身后并无追兵,我和冷月回到待月庄。刚进庄门,便见飞花衣服也没换,寒着脸做在台阶上,他的背后坐着十几个行动中幸存的弟子。
“站住!”正当我和冷月想避开他先回房料理伤口时,飞花冰冷的说话声从身后传来。
我们依言停住了脚步,慢慢地转过身,看到的是飞花愤怒的眼神和气得微微抖动的嘴唇。
“跪下!”飞花看了我一眼,冷冷地说道,“对着出生入死的兄弟。”
我依言双膝跪地。
“师兄,有事还是等师姐先包扎好伤口再说!”冷月见飞花的样子像是要吃人,便拦在我和飞花之间劝道。
“走开!”飞花的嘴里生硬地蹦出了那两个字,同时用掌重重一推。冷月的身体顿时飞了出去,倒在地上一时起不来。
“吟雪,你知道今天死了多少兄弟吗?”飞花走到我的跟前,语气又悲又愤,“整整二十个,八个木字辈的刺客,十二个水字辈刺客!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们暗堂一半的主力都毁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是的!都是因为我!若不是我对容若动情,就不会失态,更不会连累兄弟!我是组织的罪人!
“都是吟雪不好!”我愧疚地说道,“吟雪愿意接受二师兄的处罚。”
“啪!”我感到背部重重地挨了一下,那种灼痛的感觉顿时传遍全身,我几乎要倒在了地上。但我依然咬牙跪直了身体,我必须坚持下去,因为这是我应得的惩罚。
“啪!”又是一下,这下比刚才那下更重,我感觉鲜血正从背部的伤口涌出,顿时打湿了一大片衣服。
飞花真是气极了,不然他绝对不会对我出手那么重。但是这种痛苦对我来说是赎罪,是一种解脱,这样会使我的灵魂稍微感到一点安心。
啪!啪!啪!……
不知道我的背上挨了多少鞭,飞花终于停手了,是冷月挡在了我的身上,他抓住了飞花正要落下的鞭子,眼中满是祈求。
“二师兄,你打我吧!二师姐受了伤,她撑不住的。”
“冷月,你走开!”我撑起身子,想用力推开冷月的身体,但无奈手臂上有伤,一用力顿时伤口崩裂,血如泉涌。
“师姐!你没事吧!”见我的手上全是血,冷月一下子不知所措。
“啪!”又是鞭子落下的声音,但这次没有落在我身上,而是落在了地上。
“冷月,你先带吟雪去疗伤!”飞花焦急和充满关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接着我感觉一双温暖的大手紧紧地抱起我,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其实在行动中,我的左肩和右手都受了伤,尤其是左肩的伤是为长枪刺中,深可见骨。从突围到受刑,我一直是凭着一股意志力在苦苦支撑,所以一旦感觉自己处于安全之中,精神一松,便立即晕了过去。
从昏迷中醒来,已是第三日的午后。那是一个雨天,屋里一片暗沉沉的,雨滴打在屋檐上发出的单调的声响,平添了一份寂寥和凄清。
“师姐,你终于醒了。”冷月见我睁开眼睛,说道。虽然他的说话声依然一如既往地冰冷,但却丝毫不能掩盖背后真挚的关爱。
几日不见,冷月清瘦了许多,原本红润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双眼满是血色,想是他已整整三天没有入眠了。
“辛苦你了,冷月!”我歉意地笑了笑,想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全身骨头像散了架般,动一动便如钻心般疼。
“师姐!你伤得不轻,不要起来!当心弄裂了伤口!”冷月见我乱动,赶紧按住我,语调中带着一丝责怪,“肚子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好!我不起来!”看着冷月着急的样子,我笑了笑,问道,“二师兄呢?”
“二师兄昨天带人将死去弟兄的尸体偷了回来,今天正忙着安葬他们。”提到死去的兄弟,冷月的神色一片黯然。他慢慢地站起身来,踱到窗边,望着窗外的一片凄迷,许久没有说话。
“师姐,你知道那些兄弟死得有多惨吗?他们很多人连尸身都找不全,找回来的不过是残缺的肢体,有几个被官兵在城门上示众了几天,已经干枯腐烂了,简直不堪入目。”
“都是我不好!”我叹了口气,说道,“都是因为我贻误了战机,导致这次任务功败垂成,师父来了我会承担一切罪名。”
“其实我也有责任!”冷月幽幽地说道,“我事先没有察觉御前侍卫纳兰性德居然也来了扬州,而且刚好是他的出现,搅乱了我们全盘计划。”
“什么?”听到冷月的话,我顿时大吃一惊,“你说那天那个白衣少年是纳兰明珠的儿子纳兰性德?”
“是的!”冷月点头道,“这也是组织里的暗探刚刚带回来的消息。”
我感觉我的脑袋顿时“轰”的一下。虽然我也曾猜到他气度非凡可能是官场中人,但我根本没有想过他居然是纳兰性德。
纳兰性德,原名成德,字容若,号楞伽山人,正黄旗人,为武英殿大学士明珠长子。性德少聪颖,读书过目即能成诵,继承满人习武传统,精于骑射,康熙十五年中二甲第七名进士。
容若!他的确叫容若,但是他隐瞒了他的民族,他的姓氏,他是旗人,他姓纳兰,那么我们注定是敌人了。
吟雪,你实在是太傻了,你居然将自己的未来与一个旗人联系在一起,你还妄想他给你幸福,还妄想和他拥有家庭!你真是该打,为了他你居然忘记了师父多年的教诲,忘记了举家流放的仇恨•!
想到这里,我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梦碎了!或许我根本不该有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