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接了过来,以为不过是皇玛嬷赏赐的首饰头面。
出了慈宁宫行不多远更是瑞芳斋,门口的太监立即通报,被康熙狠狠瞪了一眼。
于是,所有人都留在外面,他一个人放慢步子,悄悄走了进去。
原本想给她一个惊喜,不料正房大门敞开,她就那样坐在门口,面前是一张书案,那上面是刚画好的一幅画。
画的正是这瑞芳斋的景致,画上应是深秋,那株银杏树上的树叶迎风而动,地上铺着毫无布局却并不零乱的扇形树叶,画中的她正倚门而望。
“这是刚刚画的?”他问。
“嗯。”她不同往日,没有一看到他就喜笑颜开,反常的低落情绪浸着无边的哀怨。
是因为别离在即?
“要把它带走?”他问。
她摇了摇头,“这里一草一木,一片落叶,一缕夕阳,都在妍姝心中。”
“那又为何要在冷风里画这个?”她人还未走,离愁已在他心里漫延开来。
“留给皇上。”她惜字如金,提笔又在纸上写下两个字“守望。”
“守望?”他注意到面前那包裹在白狐毛围杏色旗装里的身子微微轻颤。
她微微抖动的不止是身体,还有彼此的心。
拥住她的肩,将她拉入怀中,只想抑制这份心悸与颤抖。
“这是什么?”怀里抱着的小匣子硌疼了她。
“老祖宗赏的,不知是什么稀罕物件还让朕亲自送过来给你!”他想,里面装的自然都是些女孩子喜欢的钗环首饰,想来太皇太后对于妍姝总归是好的。
只是他没料到,打开之后,妍姝的面色一下子变的煞白如纸,身子抖动地更加厉害,眼中蕴满泪水,随即瘫软在他怀里。
于是,他便朝匣内望去,只看了一眼,便面色大变,那匣子当即被扔了出去。
他将妍姝抱起大步进入室内,穿过厅堂直入寝室。心里憋着满腔的凄苦与愤怒不知如何发泄,直到两人倒在炕上,看到妍姝满面的泪水。
妍姝在他的身下安静极了,她双眸微闭,泪水如断线之珠不停地流泻出来,长长的睫毛被泪水凝湿微微扑烁更加让人心乱如麻。
夕阳的金光透过窗子斜洒进来,映在她姣好而惨白的面上晕染了些许的桃红。
他的唇轻轻覆盖在她的蹙起的眉心深处,一点一点,将她脸上的泪水吞噬。
他不明白,皇祖母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这样逼他们?难道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忍耐还不够吗?
今日竟换来那样一份赏赐。
匣中所放的不是精美的钗环之物,而是一方雪帕。
那如雪一样的白瞬间便将两人同时击倒。
那雪帕的用处,两人心如明镜。
妍姝下嫁一年多了。康熙自己如今也册后纳妃了。可是她和他,不管名义上属于谁,却始终恪守着彼此的那份承诺。她以年纪小还未长成之由将额附挡在公主府外,下嫁一年多依然是完碧之身。而他,虽然已在坤宁宫与皇后入了洞房,虽然也会召妃嫔伴驾,但都是秉烛夜谈、下棋品茗。
他也在坚守。
原本以为皇祖母管天管地,终不会管这闺房之中的**。
想不到,今日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将两人小心翼翼珍藏的心事无情地戳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