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幕和亦歌只是走出了寝宫,并没有离开阁楼,两人一直守在天香阁外。
浓黑的静夜,百里外有光芒隐约下去,似若裂开了夜空,那光芒在天幕中流转,像是一个惊艳的舞者,划出极美的痕迹。光芒呈紫色,越来越亮,照彻整个天际,那迷幻的光芒原来来自一颗星辰,它的光遮蔽了其他的星辰,显得那般迷人。
然而,当那颗心形的星辰飘转到天香阁上空时,它的光芒逐渐暗了下去。最后与漆黑的天幕合为一体,甚至无法再看清它,慢慢地,它开始从遥不可及的高空下降,在接触到天香阁阁顶的时候,它忽地灰飞烟灭,一个淡淡的‘紫’字也随之散去。浩瀚的天幕再次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阁楼中,万支蜡烛被罩在金色的琉璃灯盏里,仿佛有着天地间最美的一切光辉。那样剧烈的痛让她眼前一阵阵发白,她倒抽了一口冷气,哼起了那曲《沧海离》——孤城遥望沧海路,黄沙百战空悲梦。唯君持剑斩荆棘,伊人吹箫见明月。
那是一种飘摇而下的声音,仿佛洞箫的一缕尾声,在阁楼中摇曳着款款而至。她的眼里流出了泪,晶莹的泪划过苍白的双颊,在颊边凝成了冰,眼眸如同皎洁的明日。
然而,眨眼的失神,她的手已向自己的天灵盖重重拍去,让她瞬间屏息。最终,她还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没有人知道,当她轻轻阖上眼眸的时候,那是一种怎样的解脱。如果她不那么轻易的放弃,或许,萧幕的解药就能助她摆脱蝎毒的侵扰。可惜,她毕竟没有等到那一刻。
当萧幕和亦歌感觉不对劲儿冲进寝宫的时候,紫旋的身体已经完全无法动弹,就像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凝定了,一切希望都终止那一瞬间。
他疯狂的摇着没有丝毫呼吸的紫旋,“你不是答应过我们,你要好好活着吗?怎么可以就这样一声不吭的走了?我不是有告诉你,解药的药性不可能立即见效的嘛,为什么宁愿选择放弃也不选择相信我?”他的声音明显有无法控制的颤抖。
亦歌沉吟了片刻,终于抵抗住了内心翻涌的浪潮,紧紧握住她的手,“紫旋,好好睡吧。这几年你太累了,为了清风堂、为了百姓,你甚至都没有为自己活过。放心吧,我们会将你和御枫葬在一起,你们都是了不起的英雄,会永远留在天下人的心中。你和御枫的心愿,我们也定会完成的。”
萧幕略略压了压失控的情绪,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觉她宛如含苞的玫瑰,是最美最纯洁的女神化身。
他低声道,“我们和紫旋都像是被命运洪流卷着的浮萍,在浩瀚的大漠之中偶然相遇,而又转瞬奋力。第一次感觉自己是那么脆弱、那么无助,连挽回一个生命的力量都不具有,还谈什么拯救天下这等大事?”
亦歌的脸,亦无丝毫表情,“紫旋只是做了唯一可以让她不那么痛苦的选择,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尊重她的选择。我们不能用现代的定论去看待梦华王朝,不是吗?”
“是啊,孤城遥望沧海路,黄沙百战空悲梦,唯君持剑斩荆棘,伊人吹箫见明月。我总算是懂了这首《沧海离》,它胜比我二十多年来听过的任何一首歌。今生能让我有幸认识这样一群当之无愧的英雄豪杰,算是我的福气呀。”
他抬起头,用一种陌生的眼光看着萧幕,轻声开口,“萧导,你变了。”
他欣然一笑,“你不正是希望我有这样的改变吗?还有,以后叫我名字就是了,别叫萧导了,怪别扭的。”
“好,没问题。”
黎明的曙光冲破层层雾霭,掀开了云层织成的幕布,照耀天际。在晨曦的照射中呈现了一种旷世凄凉的美。阁楼外凋零的洁白花瓣里藏着嫣红的花蕊,在砂风吹拂中翩翩而落。风卷起花瓣洒在空中,绵密而浩荡,就像密雨一样落在每一寸土地上。霞飞霞灭,花开花谢,生命也在其中轮回,一切躁动的喧哗终会消隐,唯有那曲不朽的《沧海离》还久久盘旋于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