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你可是怀疑我秋山院没有能力经营炼器阁？”莫瑜指了指炉子：“敢问炼器阁现在的主事，可有哪个有本事炼制上品法器？这等位置，应有能者居之，才是合乎道理。”
王长老瞠目结舌，被小贼的狮子大开口早惊住了，一边袁易听了这话头，若是让莫瑜继续说下去，就要将藏锋院得罪到死，正要劝阻几句，却被一旁的杜斌扯住，不解地看了杜斌一眼，却看到门外不远处的湖泊旁边，尹鸿正在湖边，悠闲自在地钓着鱼，若有所悟，赶忙闭嘴。
“师侄孙……这，事情不能做的这般绝啊。”王长老吹胡子瞪眼一阵，撇出这么一句：“下院六十四山场相互不远，抬头不见低头见，若是关系搞得僵了，日后可是不好相见。”
莫瑜笑了一笑：“据说马师伯长生道果有望，马上就要前去上院，这不过些许细枝末节，他又怎会放在心上？何况这炼器阁这些年经营不利，在下院师兄弟中间名声颇为不佳，正是藏锋院打理不善的缘故，是应该换一换主事了。若是长老不许我时，却也没有办法，炼器阁一日在藏锋院治下，弟子我就只好继续下去，否则心气不顺，不能安心修道啊。”
“你小子心气不顺，就要给我老人家添堵？”王长老看了小贼这副流氓嘴脸，大感窝火，却没想到这小子全然不买他的账，他是下院长老，身份尊贵，何曾被一个小辈如此窝囊？
不过他也无可奈何，莫瑜能够炼制上品法器，以门派的立场，是必须留下的人才，更不用说还有尹鸿保他，换成别的弟子胆敢和他如此说话，早就被他撵下山去。
真的要顺着小贼说法，把炼器阁交给秋山院打理，那岂不是要他得罪藏锋院，叫他怎能说得出口？
王长老积累用尽，呆在门派之中，只是打理一些杂事，颐养天年，等待转世，平时做事，也甚是小心谨慎，生怕得罪了人，结下因果带到下辈子去，要他去得罪藏锋院马院长，实在是太为难他。
如此进退不得，王长老面子便挂不住了，心头火起，站起身，一拂袖子，便向外走去：“师侄孙想法虽好，奈何下院没这个规矩，想要主持炼器阁，还是等你通过试炼，正式入门之后再说吧。”
说罢驾着遁光扬长而去，袁易和杜斌半晌无语，良久，袁易才叹口气道：“师弟，王长老脾气虽好，但是你这般得罪他，怕是不太妥当。”
“不妥当个甚？不过是个泥塑的菩萨而已。”莫瑜哼了两声，他和吴长老一起活了一年，对这些下院长老在门派中的地位深有了解：“他不给我，小爷难道不会自己去取？”
“师弟，你可别做得太过分了。”杜斌终是皱了皱眉：“还是要好好斟酌一下才是。”
“师兄安心。”莫瑜嘿嘿笑道：“其实炼器阁落在咱们院手里，对我们也是大有好处，有了炼器阁的收益在手，我们就不用害怕在下院地位下降了。”
“这倒也是。”杜斌点头，刚才他不开口，也是想到若是能拿到炼器阁，对秋山院实在是大有好处。
尹鸿大弟子江云即将出师，秋山院后继无人，在下次下院评定之中，多半会落在后头，日后分派物资，便要拣些残羹冷汁；如果能掌握一些产业在手，情况显然会好得多。
至于藏锋院……小贼一番做法，已经得罪透了，再去修好，芥蒂也抹不去，得罪的再死一些，也是虱子多了不痒。
这几个月杜斌袁易几个亲眼看着莫瑜略施手段，就让藏锋院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心中既是佩服，也是恐惧。
“莫师弟的折腾本领，着实太厉害了一些，还是要想个法子，让他安心留在院里，不要四处惹事，否则过不了多久，整座下院就要被他得罪的尽了，秋山院岂不成了千夫所指？”
想起那可能出现的可怕结果，杜斌袁易又看了看小贼奸狡的笑容，心中不寒而栗，齐齐打个寒战。
……
藏锋院里，那马慧听了门外打听消息归来的外门弟子言语，一时惊得不能言语，良久方才说话：“你说那个小子居然能够炼制上品法器？你说的可是真的？可是你耳朵有疾，听得岔了？”
“禀师兄，小人没有听差，相传那小子还曾向王长老索要炼器阁的主事权……”
“什么！”没待这弟子说完，马慧一张脸已经变得通红，不能抑制地咆哮起来：“岂有此理！这小子好大的狗胆，居然妄想抢掠我家产业？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马慧破口大骂着，眼皮剧跳，在院子中走来走去，良久才平扶下怒气，胸口仍是一起一伏，怒视着这弟子：“王长老怎么说？可曾答应？”
“这……却是不曾。可是……”
马慧松了口气，又听到‘可是’两字，心里又一阵烦躁：“吞吞吐吐作甚？，快些讲来！”
“可是那小子私下在下院贴出告示，说要招些会炼器的弟子，成立秋山剑阁，专一为下院弟子炼制法器……炼器阁里面的师兄主事们，已经被拉走一大半了。哎师兄你怎么了师兄？”
这弟子正在说话，却见马慧身子晃了晃，连忙上去扶住。
马慧摇了摇脑袋，推开这弟子，平息下去胸口积郁的闷气，表情狰狞：“这……这小崽子，我和他势不两立！”
没了炼器阁，藏锋院就没了大半财源，小贼这番手段，实在与世俗中的强盗无异。
“你要和谁势不两立？”一个不带人间烟火的声音，在马慧身际响了起来，马慧一愣，转见到一旁一个青衫中年，这中年人长袖飘然，气宇轩昂，长眉微微扬起看着马慧，显然心中不满。
马慧见了这人，连忙下拜：“父亲，您出关了？大喜啊！”
这中年正是藏锋院院长马雍，修道三十载，一年前感应到长生之兆，遂闭关修行，却不想如此快就出得关来。
马慧见父亲出关，心中确实是大喜，心想自家老爹修成了长生道果，还怕秋山院作甚？
“你这混小子给我惹事生非，哪里来的大喜？”马雍哼了一声，显得颇为不悦。
“爹……”马慧一愣，却是没想到马雍这般说话。
“我虽在洞府闭关，但是离藏锋院近在咫尺，这里发生的事情，有哪一件瞒得过我？”马雍声音不悦地说道：“自己惹的祸来，自己收拾不了，还要老父为你料理后事不成？”
马慧愕然：“爹，你怎么也不帮孩儿说话啊？”
“我闭关这一年，虽然没能窥破最后一关，但是对天人之理颇有了悟，你这等跋扈心性，修道路上多生因果，怕是难以长生，确实需要收敛收敛。”马雍抚摩着长须，一双清亮目光盯得马慧全身都感到不舒服：“料想我再闭关一年，就能成就道果，这一年你就与我一起闭关，静坐悟道，磨练心性，不得出去惹事生非。”
马慧叫了声苦，他这一年自在惯了，怎么受得了清修苦楚，还没说话，一个斗大的苦字就写在了脸上。
马雍怎会不知晓自家儿子心思，当即冷笑不值：
“怎么？这就不愿起来？幼时尚知努力修行，如今连闭关静修都如此为难？这等心性，怎能见得大道？难道想要等到百年之后，为父到你这个儿子坟前烧纸焚香不成！”
“不敢。”
冰冷的汗水瞬息将马慧后襟浸得湿透，如同当头棒喝一般，虽未能让马慧立即如梦初醒，但也让他心中生出无限惶恐，连忙跪下。
“炼器阁的事情，你也不用管了，反正一年之后你我都在上院，下院的事情，再也与我们父子无关，秋山院那个小子想要，就让他拿去，看他心思如此之杂，气度如此狭小，日后如何证得大道？”马雍哼了一声，继续说道：“我辈修道人，生了龌龊，若能活着看到对手老死，才是至为快哉之事，奈何纠结于一时意气？”
“孩儿受教。”马慧听了父亲教诲，心忖若去了上院，日后俯视秋山院那个小子，也是一番美事，变应了下来。
“与你些许时间，收拾了杂物包裹，晚些时候来后山寻我。”马雍说完，也不久留，驾了一道剑光，飞向后山，马慧见老父身影消失，在原地待了片刻，忽地想到：
“直娘贼，就让那小子在下院逍遥自在？还得给他添些堵才是。”
于是这厮便叫杂役把段清风唤了过来，将几件法宝丹药功法赐与了他：“下个月便是我太白宗弟子试练，你在试练之中，一定要好生给那个小子几分颜色，若是能让他通不过去，就是再好不过，你可明白。”
段清风看了手中的一应物事，大喜若狂，连连答应，送走了马慧，他就收了这幅模样，将这些东西收了，心中暗暗冷笑：
“真是好漂亮的想法，即使我这一个月拼命苦练，又哪里是那小子对手？”
又想：“反正这厮一去上院，就再也不能回来，这些法宝丹药，我便却之不恭了。”
段清风微微一笑，揣了一兜子宝贝，这些东西都是上乘货色，在炼器阁这一段时候打拼，总算有了成果，将这些法宝祭炼好了，应对下个月的试练，却是增加了些许把握。
至于对付小贼……只是为了取悦马慧，眼下马慧的价值已经榨了出来，他自然不会画蛇添足，自寻死路。
穷根究底，他是为求长生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