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师侄,你家弟子好生厉害,不过几句口角,就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你身为师长,是否应该好生教诲一番?”
“长老这是哪里话来?”尹鸿微微皱了皱眉,端起茶碗饮了一口,似是万年不变的波澜不惊:“不过是两个晚辈意气之争,长老何必大动肝火?”
“意气之争?”王长老哼了一声:“虽然是意气之争,但你家弟子脾气也太臭了一点,拿炼器阁开刀,里面那些弟子还要赚些钱财,门路被你弟子如此堵死,可着实蛮横无礼。”
“若是炼器阁的人以前代工炼器之时,能够态度好些,少索取些许工钱,又哪里有今日之事?”尹鸿悠悠说道。
“师侄,你并非不晓事的人,为何也这样混说?炼器阁因何存留,你又岂会不知?”王长老苦笑一声,又劝说道:“何况这莫瑜在下院成日惹是生非,实在不是个安心修行的性子,你身为师长,理应严加管束,怎能如此不管不问?”
尹鸿轻笑:“他又没违反门规,我又何必多嘴多舌。”
“若是尽数从了门规,师侄这弟子原也不该收回山门。”听了尹鸿推诿之语,王长老面色不愉,说话也是颇为不客气:“我观师侄对之也不像师父对待自家弟子的态度,如此还不如将之逐出门去,何必如此维护?”
一时尹鸿却也沉默,各院院长收徒,事情不大不小,但总能引起一番议论,尤其尹鸿的新弟子在下院弄出偌大动静,更是人人瞩目,各家山长对于尹鸿管教弟子的态度,除却不以为然,更多的还是疑惑。
“此人乃是吴长老托付于我,我当年在下院修道,受长老恩惠甚多,不能不报。”良久,尹鸿方说:“何况此子虽然顽劣,但也非顽固不化之徒,更有些许歪才,若是培养一番,未必不能成为栋梁。”
“只恐他行事邪气,坏了门风!”王长老哼了一声:“无论如何,这事情不能如此折腾下去,今日老道士豁了一张脸皮前来说项,总要有个了结,尹师侄,不知你意下如何?”
“事情确是要有个了结。”尹鸿点了点头,却也并不反对:“但长老还是自和他说去方好,他也非无理取闹之人,自会给长老一个满意答案。”
这话显然仍是推诿,王长老听了大为不满,天下居然还有不管自家弟子的师父?正要多说两句,挤兑尹鸿,却见静月泊旁那所小院突然放出一阵异光,一道烟雾腾空而起,聚集在院子上空,呈五彩,天光云影缤纷,炫目瑰丽,经久不散。
王长老和尹鸿感知得灵气跃动,将目光投注过去,齐是大讶:“宝光?”
“有上品法器出炉!”王长老纵身一跃,便放出遁光,向那小院飞了过去,直接进了静室,见宝鼎之上漂浮一把小剑,宝光闪耀,放出阵阵纶音,光华流转,隐隐和周遭元气融为一体。
以王长老的眼力,怎能看不出来,这柄飞剑乃是实打实的上品飞剑,虽然在上品之中只是最低的一阶,但是起个名字,兜将出去卖了,也是价值连城。
一件上品法器,足以让一些散修抢破头了,当年赤明道人名震天下,所用的飞剑,也不过是凡品而已。
“这飞剑可是你所炼制?”虽然已经肯定,但王长老仍是不敢相信地多问一句。
小贼勉力练成了这件上品法器,丹田内空空荡荡,神念枯竭,但见这老者长老服饰,不敢怠慢,强忍着慢脑子的昏昏欲睡:“正是,不知长老有何见教?”
王长老听了小贼答应,心中翻江倒海,整个太白山上下院里,能够炼制上品法器的只有四位,都身在上院被当成宝贝一般供着,而莫瑜不过一个后天第一境的弟子,居然就有这等能力,这等人才,是无论如何也要留在太白山上的。
一念及此,以往些许偏见一扫而空,王长老见莫瑜疲累,心知炼制这等法器消耗必然甚大,生怕他因为少了休息,生出伤损,便笑着一摆手:“你且休息好了,有些事情,等你醒了,我再与你商议。”
却是再也没了兴师问罪的气势。
只缘能够炼制上品法器的弟子,在任何门派中都是珍宝,下院出现了这等人物,恐怕连上院知道了,都要引起一番波澜。
见莫瑜沉沉睡去,想起尹鸿那一番话,王长老暗暗惊叹,这小子确实是一个奇才,若是有缘突破先天境界,必然会被上院接引过去,下院是留不下他的。
尹鸿坐着轮椅进了屋子,盯着鼎上漂浮的飞剑,微微点了点头,一拂袖子,鼎炉盖子盖上,将这柄飞剑温养起来。
王长老看着尹鸿,心中忽然嫉妒起来,他的弟子各个都不成气候,却是没有尹鸿这般好运气,这莫瑜即使修真不成,单凭这一手炼制上品法器的功夫,就足够让他受用一生了。
……
莫小贼睡了三天三夜,这才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见袁易杜斌几个,和一个老头儿在静室中盘坐等着他,晃晃脑袋,有些不解。
杜斌见小贼醒来,指了身旁这个老头,向小贼说道:“这是主管下院法器事务的王长老,师弟快来打个招呼。”
莫瑜略一想,便得知了这老头来意,行个礼节,便是开门见山:“长老此来,可是为了藏锋院的事情而来?”
“正是如此,师侄孙既然知道,就不劳老道多费口舌了,你这般做法,实在令老道我颇为为难,看在老道面上,师侄孙先行收手可否?”王长老捻了捻胡子,向小贼说道。
“收手?”莫瑜冷笑一声:“长老,你不去叫藏锋院马慧前来道歉,反倒要我收手,传了出去,岂不成了我理亏?秋山院的面子,却是不能就这么落了。”
杜斌袁易在旁听了,心中叫了声苦,早知道师弟如此硬气,当着长老的面还敢驳人脸面,真是不知死活,纷纷担心起来,连忙对莫瑜使使眼色,另一面劝慰王长老:“师弟年轻气盛,长老千万莫要生气。”
王长老呵呵一笑,心中却是不甚介意,对莫瑜道:“师侄孙如此脾气,却是有违大道,我辈修道者,只争长生,不争意气,若是事事都要争个你死我活,多生因果,对道途却是有害无益,师侄孙还是三思才好。”
“长老此言差矣,修道者明心见性,便是要了解自心本性,本性中有斗争心,名利心,杀戮心;既是难舍,便不应随意压制,否则扭曲本心,岂不离大道更加远了?这一口气,晚辈却是非争不可,若是争不得时,大不了上斗剑台去一较高下便了。”莫瑜肃然道,却是十分之认真:“何况马师兄那般骄横不自收敛,偏要我收敛,岂非长老决断不公?”
“你!”王长老手一指,却是半天说不出话来,有心大骂一顿,却又不知这事情能否收场,最终还是要耐心劝说:“你两个小辈斗气也就罢了,奈何要牵累到炼器阁这些人?这些门中弟子,都是积累用尽,无法进益之人,在门中为一家上下讨生活,还要靠着炼器阁的收益,师侄孙如此做法,可是把自己放在这些人的对立之地?”
太白山下院,有大把积累用尽,无法突破进入先天境界的内门弟子,山中的炼器、炼丹、制符各类门户,就是为了收容此类弟子所在,这些弟子也不再少数,若是莫瑜把他们都得罪光了,着实不是什么明智事情。
王长老此言,却也没有恶意。
“这事情好说。”莫瑜嘻嘻一笑,旁边的几人分明看到那笑脸上一闪而过的奸诈:“长老主持炼器阁,又何必把它划归藏锋院?便把炼器阁放到秋山院来,由我们来打理,岂不是两全其美?”
王长老嘴一张,听了这话,道心差点失守,半天没缓过劲来,那边袁易杜斌一对师兄弟听了这话,也是面面相觑。
这小子好歹毒的心思,居然明晃晃地要掠夺藏锋院的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