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铁肩长喝了一声，率先跳下悬崖，道袍啪啪作响，人已经落在了小河旁边的荒径上。

荒径上的烂泥翻涌，形成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水洼，里面还残存着昨日的雨水，倒映着蓝天和青山，仿佛一面面不规则的镜子。

青绿的嫩草针尖一样插在荒径上，在它们中间有一条明显的焦线，一直延伸到了远处的荒村。

铁肩的脸上露出了冷酷的笑容，拳头握得嘎嘎直响，右脚有力地踏入一个水洼，黄水和泥浆四溅，蓝天和青山在他脚下粉碎。

啪，啪，啪，身后陆续传来了降落声，潘星、楚寒石和云方跟着跳了下来。

铁肩没有回头，也没有再移动脚步，牛目闪闪发光，瞪着脚下的地面，脸上有些阴晴不定。

后面三个人慢慢靠拢，惊诧铁肩的举动，也把目光投向了铁肩脚下。

烂泥清晰地保留了五个人的脚印，其中一人明显是赤足，步伐之间也隔得很远，至少在五丈开外，焦线以这串脚印为中心伸展。

那串脚印是张鹤鸣的，毫无疑问。

但另外八串印迹又是谁的呢？它们都很清晰，而且足印里面也没有积水，说明是在昨日雨歇之后经过这条路的。

它们的差别在于：它们不是同时并行的，有四串脚印显得很小巧，而另外四串则要粗大一些，也要浅一些。

这说明有两个女人和两个男人先后经过了这里。

云方有意无意地看了楚寒石一眼，发现对方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

云方嘴角泛起了笑意，“从脚印推测，那两男两女可都是武林中人，唉，但愿他们运气好，没有遇见张真人！”

楚寒石的脸色有些白了，竟然跨前几步，抢先朝着村子奔去，他背上的那把金刀一抖一抖地，金光耀目。

潘星咦道：“老楚一向淡定，怎么也有冲动失态的时候？”

铁肩把目光从那两串小巧的脚印上收回，冷冷道：“事不关己，关心则乱。他是担心自己那两个崽子！”

他眼角抖动了一下，一甩袍袖，也大踏步朝着村子走了过去。

潘星看着云方，云方脸上的笑容刚刚落下，此刻马上又现了出来，恭谨地对着潘星做了个先走的姿势。

村子四周丛生的竹林正沐浴在晨光中，片片竹叶都散发着油光，一座座土屋则笼罩在淡淡的薄雾中，显得宁静、安详。如果不是那代表着死亡的焦线出现，这里绝对是一片世外桃源。

每家每户都搜了，没有人，没有猪狗鸡鹅，只有成堆的衣服和头发，以及它们下面的黑沙。

楚寒石快如闪电的身形渐渐地稳定了下来，站在村子北口，他手中的金刀垂在大腿一侧，脸上的苍白与不安消失了。

在所有的衣服堆中，没有他熟悉的服饰。

铁肩他们三人慢慢地走了过来，四人目光一对，然后都转向了身边那片浓密的竹林。

焦线消失在了竹林中，枯死的竹子形成了一条通道，那里面本来是暗无天日的黑暗，此刻日光从枯竹的位置射下来，那条通道竟然洒满了碎金般的阳光。

四人推开枯竹，啪啪啪，竹子断裂，倒塌，更多的阳光涌入，一直把他们护送到了竹林深处。

竹林深处有一片枯死的竹子，它们受到了特别多的腐蚀，都已经化为了黑色的尘土，露出了一块空地，阳光洒下来，形成了一道圆柱形的光圈。

没有人。

只有竹涛哗啦哗啦的水响，斑驳的日影在不断变幻。

铁肩弯下腰，拾起了一块亮晶晶的玉片，玉片上沾满了血迹。

他反复翻看着，目光闪现出了红芒，手指一弹，白光闪过，啪，喀喀喀，远处一根手臂粗的竹子断裂，慢慢地倒下。

“我们来晚啦！那老东西脱胎换骨之后，恢复能力比我预想的还要好――”

幸好还有不断枯死的竹子和其它植物，提示着张鹤鸣的行踪，他们循着焦线又走出了竹林，眼前是那条蜿蜒的河流，河流两旁有一大片稻田。

焦线穿过稻田，朝着东面的丛林而去。

潘星惊道：“老爷子难道要去――”

铁肩恶毒地吐了口浓痰，咬牙道：“他以为回到龙虎山，就可以召集道内耆老，对我兴师问罪吗？嘿嘿，这反倒成全了我的杀奸大会！”

其他三人都皱起了眉头，一股暴风雨即将到来的*和血腥，重重地把他们压住。

四个人就这样在山岗上站到了天明，衣服上都沾满了露水，但只要稍微一运真气，水雾蒸腾，露水也就被烘干了。

山下瞎眼婆婆的土屋又开始冒起了炊烟。

谭灵霜看着远远站着的王昱，眼中闪出了笑意，突然抿嘴一笑，“你的皮肤比我和仙姑的还要白还要嫩，如果是一个女孩子就好了！”

冰灵儿叹道：“他要是个女孩子，天下的女人可就没有饭吃啦！”

说完这话，不禁觉得好笑，与谭灵霜对视一眼，都噗嗤一声，轻笑了起来。

王昱没有理会她们的揶揄，望着山岗下冒烟的土屋，火花从墙缝中闪现出来，他沉声道：“圣使要来我们这里取回圣火，你怎么取？”

莫思的眼睛发起了光，长啸了一声，“我辅佐你和公主重振摩尼教，待圣明宫建成之日，我要求你们选派教众，随我回波斯！”

王昱沉默。

谭灵霜看着他。

莫思的眼神变得凌厉。

冰灵儿偷偷地暗了口气。

晨风轻轻地吹来了野花的清香。

王昱深沉地眼神转向了莫思，“东方既然亮了，光明自然会射向西方。因为，驱逐黑暗，是它的本性――我答应你！”

莫思长吐了一口气，目光中闪现出两团火焰，他双掌合什，对着东方的朝阳喃喃叨念了几句，然后右掌凌空朝着王昱击出。

王昱也伸出右手，两股无形的气流撞击在一起，竟然也发出了击掌般的脆响，啪地一声，似乎冒起了无形的火焰，然后四下飞散，在天地间徜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