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我走出这道门之前我们的子爵大人还没有追上来，我会对这个家族失望透顶的。”迪亚加丹看着大门口大理石圆柱上雕刻的吉伯龙猛虎，神情冷漠道。

安琪拉女王眨了眨眼，不可否认，虽然谈判双方的地位很不对等，但迪亚加丹的表现确实出乎她的意料，因为这也是她想到的最好的谈判方式。让人愤怒，然后让人的愤怒主动冷冻，留下的只有恐惧和服从。她无所谓道：“你要做的是威慑整个帝国西南部，这个小角色追不追上来关系都不大，一个斯勒纳家族远远达不到你的目标。不过，他已经来了。”

“执政官阁下，请原谅在下刚才的无礼，我们完全可以坐下来进行一次友好的谈话。”心理防线被击溃得七零八落的子爵大人如泼妇一般大声嚷嚷道，最后居然没头没脑的挡在两人身前，还打开了双臂。

迪亚加丹轻轻拨开他的手，微笑道：“子爵大人，我们的谈话不是已经很圆满的结束了嘛？您请放心，在下一定不会失约的。”

安琪拉脸上的疑惑之色一闪而过，随即拨开穿着华丽服饰的子爵大人，顺便使了一个小小的封印术，走出了大门。

冷汗直流的子爵大人很想追赶，却再也迈不出步子，张口也吐不出一丝半点的声音。难道，斯勒纳家族的价值仅仅是给一个大家族的小家伙立威吗？

两人回到【守护者组织】的阁楼后，迪亚加丹吩咐属下将七具盗贼的尸体送往【贵族法庭】。舍不得浪费片刻时间来学习各方面知识的秘书官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将凶手送到【圣裁厅】，迪亚加丹笑着说了一句，【贵族法庭】对这件事情会比【圣裁厅】卖力一些。

房间内，安琪拉女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一边帮迪亚加丹捏着搭在凳子上的脚，一边抛媚眼问道：“宝贝，为什么将凶手交给【贵族法庭】，我可不相信你对单纯的奥尔塞雅的那套言辞。”

迪亚加丹一脸享受，心情畅快了自然有问必答：“总部派遣下来的一支【审判组】，不管他们对我是什么态度，我都得把他们降服。如果他们耍小动作，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明着和我做对的话，我不介意甩受人尊崇的【审判之锤】大人一耳光，想必，像他那样的大人物是没有时间来还手的，更何况，我不会将巴掌真的贴在他的脸上，只是会带起一点风帮他挠挠痒罢了。”

安琪拉点点头，有点恍然大悟的意思，又道：“你的意思是在和【审判组】你来我往的同时不能冷落了【贵族法庭】？那些尸体能带给【贵族法庭】什么？”

迪亚加丹轻轻拿开那双让人忍不住咬几口的白嫩小手，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外衣换好，向楼下走去，同时说道：“能够带给他们舒心，起码能证明我没有忘记他们的存在不是吗？你不是告诉我交情就是打交道吗？这样一来，我就和他们有交情了。”

安琪拉女王跟着下楼，她知道他是要去地下的实验室，不过她总想把所有的问题都问一遍，随手关上实验室的大门后，不好意思道：“那你不是冷落了原本你最应该亲近的【圣裁厅】？”

迪亚加丹大笑道：“如果你不来，我的计划肯定会大有不同，但是女王你在这里，我就惬意多了。你不是和劳伦大执政官达成了某种交易吗？要和【圣裁厅】的中高层攀上一点交情应该不难吧？还能顺便把斯勒纳家族的事情处理好。我不但要立威，还要告诉那些所谓的大人物，在我给出机会的时候，只有一次选择的余地。也许现在就有不少大人物知道了可爱的子爵大人追着我出门，我却毫不留恋吧？”

安琪拉脸色一变，犹豫道：“这样太难控制，许德拉肯定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克拉苏城】的混乱是不容许【西圣裁厅】内部发生大动荡的，而且你别忘了，我随时都有可能离开这里。”

“放心去做吧，虽然说最合格的赌徒是不上赌桌的赌徒，但我是一个在赌桌上输小赢大的赌徒。如果感兴趣的话，你可以现在就去开一个赌盘，就赌斯勒纳家族能坚持多长时间不被灭族，包括传说中在帝国版图外的那四位。先让他们在赌桌上表个态，钱赢了，人心自然不会输。”

迪亚加丹风轻云淡道，如果他这是在和海薇儿或者奥尔塞雅对话，一定会让她们觉得年龄稚嫩的迪亚加丹已经老成到惨无人性了。或许只有经历过太多太多的血腥见识过太多太多的恩怨情仇的老妖怪才能坦然接受他的作风。

毫无恩怨，屠杀满门。

一将功成万骨枯，不是荣耀，是背负！

安琪拉女王苦笑道：“我差点忘了，你信仰的是【地狱】。”

如若不身处罪恶，何以得安抚苍生？

迪亚加丹咧嘴一笑，开始召唤疾风狼铁背熊，突然之间记起他还没有告诉安琪拉这个婆娘，这些召唤物其实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图腾兽。

算了，等你走的时候再告诉你吧。那样，你也会走得安心一点。

――――――

“侯爵大人，难道我们眼睁睁看着他狂妄下去吗？”

夜晚，一间小酒馆的地下室中，没有任何光线，一道迪亚加丹并不陌生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语调中满是苍凉无奈，再也不复往日醉生梦死夜夜笙箫般自在。

“他是疯子你也是疯子吗？难道你想拖我下水？他故意名目张大的将雷布鲁斯送入另一个世界，却一口否认他就是凶手，就是向我们传达一个信息―――斯托克家族要在帝国西南部发言。他敢说任何敢于污蔑【守护者组织】的势力和个人必将予以生命之裁决，任何敢于包庇的势力和个人同样予以生命之裁决就是在宣扬他的霸道，你再仔细想一想，这样无法无天的条例居然没有人跳出来反对，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整个【西圣裁厅】都默认了他的发言。现在，还有谁敢往上撞？就算我们绑在一起将他干掉又能怎样？斯托克这个庞然大物连皇室都畏惧，我们能动得了吗？你居然头脑发热的派人刺杀。”

一道只有中老年才能拥有的温文儒雅的声音在房间中飘荡，却狠狠刺激着雷欧子爵的神经。救命稻草忙于往岸上爬，他想抓，可是抓住了只能代表自己的家族又多了一个敌人。放手，是唯一的选择。

似乎已经做出某个艰难决定的雷欧子爵坦言道：“侯爵大人，劳伦大执政官安插在府上的那三名盗贼原本是我和他之间一个小小的协议，作为当初雷布鲁斯上位的一个‘凭证’。昨天晚上他就秘密通知了我，由他调遣那三名盗贼进行暗杀，大执政官隐晦告诉我不要和那个疯子发生任何冲突，可我今天头脑一热就和他冲撞了一句。傲慢，傲慢啊！”

这个时候居然还懂得反省，也难怪能调教出七个远离平凡的儿子了。或许，这就是一个延续了十代以上的家族的底蕴，远不是那些动辄拍桌子动怒歇斯底里的暴发户贵族能够比拟的。

侯爵轻轻叩响着隔在两人中央的桌子，问道：“冲撞了一句直接导致谈判破裂？”

雷欧子爵道：“远算不上冲撞，只是一种双方心知肚明的试探，可是他霸道的拒绝了这种试探。”

“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贵族少爷？”侯爵大人好像急于从原来的同盟转过身也许就会遭到自己落井下石的雷欧子爵口中获取更多的信息，当然，他不肯出手帮助斯勒纳家族不代表他改变不了某些小状况，答案也是他理应或许的利益的一部分，所以问起话来并不显得有多礼貌。

子爵大人沉思道：“像一个因为家族底蕴雄厚而持物傲人者，又像一个狡诈狠辣的老贵族。”

侯爵大人深深的将这两句话记在心里，起身道：“我尽量帮你抱住斯勒纳家族的血脉，这是我对你最后的承诺。”

“谢谢。”不管真假，雷欧子爵都甘愿说出这两个字。不是命运太强大，只是世界太嘈杂。

死者，若不能荣耀，至少也应该坦荡。愿后辈挣扎，跳出卑贱之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