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船靠得近了,萧远就看清,是武十郎回来了,另外还有黑珍珠父女,和三个不相识的人。武十郎老远看见萧远,还没有下船就:大哥、大哥的喊着。下了船,武十郎指着萧远就对他身后的一个人说:“薛神医,这位就是岛主,我的大哥。”然后又指着那人对萧远介绍说:“大哥,这位就是道长说的那位郎中,薛神医。”
萧远看武十郎说的这人,矮矮的个子,驼着背,两颊无肉,绿豆小眼儿,身后还背了个很大的箱子。眼见此人貌不出众,但是萧远不敢多说什么,这草莽中的能人异士甚多,也不见得都是貌比潘安。萧远拱手施礼,说道:“晚辈萧远,见过薛神医。”说着话,萧远就要伸手接那薛神医后背的箱子。那薛神医还了一礼,说了声:“不敢。”却伸手挡了萧远一下,眼见是不让萧远碰他身后的箱子。萧远尴尬地笑了一下,对武十郎说:“兄弟,快带神医到上面歇息吧,让你红姐多准备一些酒菜!”
萧远回过头来,给黑珍珠和吴老爹见礼,吴老爹一摆手,意思是不用客气,却指了另外两个人说:“这位是县丞老爷,还有这位捕快兄弟,听说这岛现在是咱们住着的,要来登记一下。”
这位县丞老爷,听了吴老爹的话,神气活现,捋着胡须挺着肚腹说道:“按照朝廷律法,这个岛要重新登记造册,按岁纳粮交贡的!”
马三保本就在一旁坐着,喝着酒,刚刚和黑珍珠打了个招呼,听了这县丞的话,他就开了腔:“怎么这个岛在那些扶桑人手里的时候,没见你们来催粮要贡啊?这个岛归咱们朝廷是应该的,交粮纳贡就没必要了吧!”
那县丞没怎么看起马三保,也是他们平日里欺负寻常百姓们惯了,因此下那县丞横眉立目地呵斥马三保说:“大胆草民!目无朝廷法纪,小心本大人关你进县衙大牢!”
这马三保一搭腔,萧远就在一旁看热闹了,他料定这县丞讨不了马三保的好。岂料吴老爹有几分担心,怕是萧远他们给官府惹起来,以后会有什么麻烦,他正想着两下里说几句好话,不料那马三保哈哈大笑起来,对那县丞说:“你一个从七品,只怕朝廷大门朝哪面,你都没看见过吧!枉自在这里嚼舌!”
马三保这一番话,不是一个寻常百姓能说出来的,那县丞听了也是一愣,问马三保:“你是什么人?敢说这话,那就亮亮你的身份。”
马三保很轻松地,向腰间那么一摸,拿出来让萧远砍过一剑的那个腰牌,冲着那县丞就晃了一下。那腰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晃得那县丞一愣,跟来的那个捕快却是看清了,急忙拱手下拜,说道:“不知上差在此,小的多有得罪,求上差多多谅解!”那捕快说完话,就往后退了两步,一旁的县丞也就明白了,敢情,还有府里的上差在这里!急忙也施了一礼说道:“原来上差在这里,得罪、得罪!”
马三保也不说他那腰牌是洛阳府的,在这山东境内没有权利,趁着那两位正迷糊着,他又把腰牌揣了起来,说道:“我在这里倒也没什么,本大人也不会欺负你们,还是要把事情说明白的好。”马三保站了起来,冲着那两个人,就像是他们顶头上司一样,说:“本大人得江湖朋友之力,将那些扶桑人都赶走了,有几位朋友在这里建了庙宇,供奉各家祖师。这岛,现在就改名叫仙人岛了。这岛是咱们朝廷的不假,但是岛上没有什么收益,我的朋友们在这里也是图一个清静自在,又如何向朝廷交粮纳贡呢?”
那县丞听了马三保的话,急忙施了一礼说道:“这个事情,小人倒是不知,如此说来,只是在县府图志上做一下标注就可以了。”
“这里没有了扶桑人,咱们的这些渔民,打渔的水域更加的宽阔了,到时候你们从渔民那里抽税,就增加了不少的收入!再说这也是造福百姓的事情,那些渔民在海上遇了风浪,也可以到岛上避避不是?”杨独行说完这话以后,那县丞又盯着他看,见他虽没有马三保那官派样子,但也是俊朗洒脱,同时腰间还配着剑,倒也不敢小看。
此时,萧远才开始说话,他对那县丞说:“我们也是玩笑,江湖朋友封了我个岛主,在这里建了几间庙宇,也就是做一些拜佛求仙的事情。没事儿的时候,种一些青菜果子,自己图个方便!”萧远见那县丞敷衍着,也不知他心里想什么。心想,还是要敲打他一下。就指了马三保,对那县丞说:“我的这位官家哥哥,知道我们在这里供奉了仙人,正商量着,回头请了府台大人,来这里向仙人们求一个长生不老的方子呢!你说,那府台大人来了,会不会也要这里的仙人们交粮纳贡吗?”
萧远这话的意思就重了。那马三保也不知道,萧远为何顺着他的竿子,又往上爬了一节。但是看那县丞,在这交冬季节里,却是吓得要冒冷汗了。真正是府台大人到了,县大老爷也要在一旁小心伺候,他这个县丞却是连边也傍不上的。他见马三保那腰牌,知道马三保是府衙的人,此时只恨多事,来了这里。有道是老爷好见,衙役难缠,怕就怕他们不在老爷面前说好话。那县丞向马三保鞠了一躬,说道:“下官回去就告知知县大人,不再提这仙人岛的事情。上差若是没有吩咐,那下官就告辞了,不再打扰大人们清静了。”
萧远见那县丞心生退意,故意说了一句:“县丞大人,你不到上面走走了?”
那县丞急忙又给萧远鞠了一躬,说道:“有上差在此,下官不打扰了,以后有啥事情,但请岛主吩咐!”那个捕快也随着县丞后退,然后两个人上船,直接就跑了。
那吴老爹一直在一旁看着,心想还不知会怎样,不想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在那县丞他们坐船离开以后,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黑珍珠看着马三保,装模作样地说:“呀!想不到马大人如此威风,几句话就把这县里的二老爷吓跑了!我们原本以为,这两位老爷来了,会给你们惹一些麻烦的。”
萧远说:“这当官的人就这样子,见了平常老百姓,就像天王老子第一他第二一般;若是见了能拿住他的人,那尾巴就能缩回到腚里面去!”萧远说完这话就感觉不妥,首先那黑珍珠乃一少妇,那话让她听了就是不雅;再者说那吴老爹也是衙门里退下来的人,如此的贬低官场中人,对他也算不恭。萧远急忙又说:“吴大爷,您老第一次上这仙人岛吧,快些到上面去坐坐,咱们爷们好好喝几杯!”
萧远拉着吴老爹往山上走,听见后面马三保对黑珍珠说:“这萧远,正在斋戒呢,第二天就忍不住了,跑过来和我们烤鱼喝酒!”萧远回头去看,见那黑珍珠正捂着嘴笑,眼睛也在看着他。
此时虽是交冬时节,天气却是不错,那薛神医正在院子里坐着,给武十郎的娘亲诊病。萧远他们走过去,也不敢打扰,就在一旁静静看着。过来一会儿,薛神医才罢了手,让小红扶了武十郎的娘亲回房。还没来得及询问病情,道长就和薛神医打起了哈哈,絮叨着别离后的事情。两个人手拉着手离开,倒是好看,道长走道一瘸一瘸地,再配上这么一个罗锅儿,倒也是另一番风景!
小红和十郎从房里出来,就问萧远,那神医说了什么,萧远说那神医什么也没说,忙着和道长叙旧去了。小红正不知如何,萧远就让她赶紧准备酒菜,来了这么多的客人,当然要丰盛一些!那黑珍珠见了,就去和小红帮忙,一块喊走了武十郎。萧远乐得自在,都有事情在忙,就没有人再管他斋戒不斋戒了。
还是那武十郎厉害,自己跑到老远处的一片林子里,用箭射了两只山鸡来,那一顿饭就异常丰盛,鸡鱼肉蛋俱全!道长和那薛神医絮叨完了,就一起入席,大家吃喝起来。萧远敬了薛神医酒,又说到小红已经认了武十郎的娘亲做干娘,那黑珍珠就笑起来,拍了武十郎的肩膀说:“好兄弟,又多了个姐姐,以后你可以放开手脚做事情了,好歹以后有一位姐姐照顾娘亲。”
大家玩笑中,接着就让小红喊了娘亲,让小红离席磕了几个头。那黑珍珠笑着,一时没注意,让一根鱼刺扎了喉咙,用手捂着,痛出了眼泪儿。大家正不知如何是好,那薛神医却说了句:“看我的!”他离席走到黑珍珠面前,拿起了黑珍珠面前的一杯水,用手指在上面比划了一下,说道:“喝了吧!”
黑珍珠也不分辨,接过水就喝了,突然睁大了眼睛,说了句:“咦?这么神奇啊!好了!那鱼刺下去了!”
萧远看了也感觉惊奇,就问了一句:“薛神医,你这一招厉害啊!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弄的!”
那薛神医哈哈笑起来,说道:“这个就是‘祝由科’了。如果是鱼刺卡了,在杯口写“食龙”二字;如果是鸡骨头等物卡了,就在杯口写“食虎”二字,百用百灵!”
“这‘祝由科’如此厉害,薛神医日后要教教我的!”萧远说。
“当然可以!你是仙长的弟子嘛!”那薛神医喝了口酒,很痛快地答应了。
笔者注:这‘祝由科’早年间在南方流行,靠的是烧符治病,多有灵验。笔者曾遇一老先生,自称是‘祝由科’传人,只可惜笔者当时不太相信,只学了诸如‘食龙’、‘食虎’此类的雕虫小技。笔者试过,也很好用!列位看官不妨一试。那位老先生曾说他会给人改运,只可惜笔者当时不信,如若不,笔者此时也许会去日本当首相了,好带着那徐福的后代都来磕头,认祖归宗!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