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似乎并不在乎其他人的眼神,手指向周靓说:“这位是……”他停住了,说实话,他并不认识周靓。
好在周靓马上接过了话:“我是阿灵的朋友,我跟林小新是特地从西海过来看大家的。”
这时候一个女人开始了哭泣,她看上去五十左右,脸色很黑,人很瘦,坐在凳子上垂着头在抹眼泪。
大伯大声地说:“不要哭了,客人都来了,这样不像话。老三,去劝劝你媳妇。”他转头对周靓说,“哎,这是阿灵的娘,老三就是她爹。他们也没有想到,阿灵还有朋友。”
林小新掏出一包烟,四下开始分,个个都比较爽快地接过他的烟,直到他走到阿灵父亲的面前,他看到的是一张沧桑憔悴的脸,大概阿灵的离世对他的打击很大。他颤抖着手接过了林小新的烟,在他帮他点起香烟的时候,他的手指轻轻地点了点林小新的手掌,这表示的是谢谢的意思。
林小新低声道:“伯父你好,阿灵在世的时候对我说起你们,说很想念你们,所以这次我来四川也是特地来看望你们……”
阿灵的父亲没有说话,看他的样子是有点哽咽说不出话来,虽然喉结在上下移动,但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大概是想说什么话又给咽下去了。他只是颤抖着手,紧紧地握住林小新的手指。林小新感觉到他那粗糙如同树皮一般的手掌,亲切得如同自己的亲人一般。
大伯走了过来,拍拍阿灵的父亲:“老三,快过来坐好招待客人,别让人笑话。”
阿灵父亲点点头,拉着林小新的手,非要他坐在自己的身边,而周靓则是被他们家的女人簇拥着坐在一起打毛线。
大伯很豪爽,二伯很客气,就是阿灵的父亲不怎么善于言辞,还有阿灵的堂兄弟好几个,热情地端起酒杯敬他,他忙不迭地推辞,但怎么也推辞不了,一杯接一杯的烧酒落肚,虽然是非常小口地喝,但他已经感觉到胃在燃烧。
不过奇怪的是,今天他居然没有什么醉意,本来以他的酒量,三瓶啤酒下肚就得开始打醉拳了,折合成白酒,估计也就是一两就要开始走路摔跤,今天大概喝了三两多了,还没有什么感觉。不过要是有感觉的话就麻烦大了,他想起大学时代的一个校友,一个学生会里的漂亮美眉,老被一群男孩子众星拱月地捧着,但由于太过豪爽,喝酒只要一劝就喝,结果一次学生会干部的聚会,林小新喝了几瓶啤酒就摔到桌子底下了,而那个女孩子一杯接一杯,啤酒喝了喝红酒,红酒喝了喝二锅头,还丝毫没有感觉。结果一群男孩子全趴下了,她竟然摇摇摆摆地走回了宿舍,但可怕的事情就在半夜发生了,美女直接被120接到医院,抢救了几个小时还还过魂来,等第二天一早那批劝酒的男孩子知道此事之后,个个脸色苍白。
他拦住了阿灵堂哥端起的酒,求救的眼神瞥向大伯,大伯还真善解人意,摇摇手道:“阿良,不要让贵客喝太多,喝酒太多误事。”
哥不好意思地笑笑。林小新呵呵笑道:“多多理解啊,对了,大哥,等会你带我们去阿灵的坟前看看好吗?”
哥点了点头。
其他人开始了猜拳,院子里充满了嘈杂的说笑声,大家的情绪开始变好了,的确,过去的人已经过去了,总不能让活着的人沉溺在悲痛中,人,总是要继续生活的。
一个小时之后,堂哥带他们上了山,周靓紧紧拽着林小新的衣袖,只有三个人的山路,显得寂寞安静。
目的地在村子的背后,他们只走了十五分钟的山路,一片青翠的山林里面露出一抹白色,那是一个新坟。周靓有点害怕,开始将手从林小新的袖子移动到他的手掌内。
哥递给林小新一根烟,他说:“兄弟,是我妹妹没这个福分,这也是命啊,不然她要是跟你在一起,肯定会很开心的。”
林小新淡淡地笑了笑,他想,阿灵此刻会看到他的笑容的,她会在天堂安慰的。
到了阿灵的目前,她的音容笑貌顿时又浮现在他的眼前。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堂哥说:“我三叔平时就是帮人刻墓碑的,连我***墓碑都是他亲手刻的,不过这一次妹妹的墓碑,他怎么也刻不下去,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哭了好几天,唉,我都劝了三叔那么几天,最近才好起来。”
看来阿灵的父亲是非常爱他的女儿的,但没想到女儿走上了不归路。
虽然阿灵没走正道,但女儿依旧是他心里最重要的部分。特别在得知阿灵的死讯之后,他们已经被折磨得形容枯槁。
林小新摩挲着墓碑上阿灵的名字,冰凉的石碑带给他的是绝望,一种阴阳相隔无能为力的绝望。
周靓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了抹眼泪,也许女人都是善感的,特别到了这样一种充满哀思的环境中。
三人呆了一刻钟之后,又花一刻钟的时间下了山。
院子里的男人摆起了战场,一圈人在打麻将。
见到林小新回来也顾不上继续热情地照顾,他们看了几圈麻将之后便想回去了,总之,阿灵已经不在了,自己也该走了。
他们见林小新开口说要走,便开始了挽留,他婉言谢绝了。
跟阿灵的父亲紧紧地握手之后,再到阿灵的母亲面前说:“伯母,你不要太伤心,保重身体。我们先走了。”
一个小时之后,他们再度回到了市区,而这次,他们没有再做停留,直接在车站里买了票。
下一站,成都。
为什么回成都,其实很简单,因为这是最热闹的地方,包括去汶川,在成都出发也是非常方便的。当然,最关键的是,周靓喜欢热闹的地方。不像青川,她会感觉无比寂寞的,即便是身边簇拥再多的人也是无聊的。
有时候,人出去办事情是持着一个非常清晰的目的去的,然后事情办完了,或是无法继续办下去的时候,人是忘记下一步该做什么的。
他们好像也呆了,去找林自强,结果被海扁了一顿,去阿灵家,半天就回来了,如今回到了成都,更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经过不断的热烈的讨论,他们决定不做任何实质性的讨论,只是准备在此地休息几天,至少要等被林自强手下殴打之后的心灵创伤痊愈了再说。所以,这是一段疗伤的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