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波很守时，在五点半的时候，他准时出现在三号公寓的门前，小新刚走到门前，就听到他摁响的喇叭，一辆黑色的本田雅阁，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了那张熟悉的脸，陈一波笑着说：“林兄弟，上车。”

他坐上车，奇怪地看了看陈一波，道：“你们动作怎么那么快，刚从里面出来就说要搞什么公司了。”

“我说小兄弟啊，这你可就不懂了，像王总那是一般人吗？他哪有多少办不到的事情？”陈一波似乎觉得林小新这个疑问显得很幼稚，有点不以为然。

“那王总还不是在牢里呆了那么久？”他感觉陈一波在吹牛，光挑大的说。

“以后你就会知道的，这几年要搞王总的人也很多，俗话说，常在岸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你发财了，可能就断了人家的财路了，人家哪能这么容易放过你？王总就是以前树大招风，台前幕后都是他，哪能不出事？不过还好了，也就是坐几天牢而已，权当做进去度假了。”

度假？好像在里面改造没那么轻松吧，林小新觉得这话太阿Q精神了，不过也好，牢都坐了，这样想倒是容易想开一些。确切地说，在牢里更多的是劳动，用阿Q来安慰自己，那就当减肥运动吧。反正像王聚才肚子那么大，不燃烧点脂肪怎么像话。陈一波虽然肚子没那么挺，但也已经像模像样了，难怪，当一个小官就可以到处卡别人，别人不请他好吃好喝还真的难过关。

林小新沉默地看着街边渐次亮起的霓虹灯，还有下班的人们，一个个木然地从车窗边经过，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的木然的，基本上看不到笑容。偶尔看到笑容的人们，通常耳朵边一个手机，估计在跟熟人讲电话才现出默契的微笑。

陈一波又说话了：“林兄弟，这次请你过来，有一些丑话要说在前头的。”

丑话？难道西海又是一个鸿门宴？他不由地提高了警觉。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跟王总是不会害你的。王总的意思是开一个休闲会馆，主要经营的是按摩推拿、足浴、酒吧、棋牌室，说句实在话，这里面可能有一些特别服务，不过王总都会打点好的。因为王总的名声在外，又是机关人员，所以这次想担任一个类似股东的职务。主要的事情给你做，也就是说，你是会馆的总经理。”

“我？为什么？”林小新有点吃惊。他们俩找上自己，难道是拉自己上贼船吗？万一会馆被查封，是不是自己又要进局子去坐牢？而王聚才则可以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陈一波似乎看出他的担忧，马上解释道：“林兄弟，你有难处我第一个明白，想想你是怎么坐的牢，王总出来找人调查过了，我们知道你是无辜的，不像我们身上有案底，那是确确实实地受贿。你是被人陷害的，所以你肯定害怕我跟王总设局害你。”

林小新心中一凛，他们两个都已经策划好了，找自己只是顺水推舟而已。虽然他也担心哪天王聚才出事拿自己垫背，但陈一波话中提到调查了自己的事情，那说明王聚才绝对有这个能力能查到自己来到自强房产公司之后为什么会遭人陷害的情形吧！

他突然对此有了兴趣，当然不是因为可以赚到很多钱，而是想通过他们的力量来揭开覆盖在自己身上的沉重谜底。但自己绝对不可以再上当了，一定要极其谨慎小心才好。他故意撇了撇嘴，面露难色。

陈一波看在眼里，又开始劝说：“我提前跟你说下，王总这个人不怎么喜欢说这些私底下的话的，你也知道，他当领导出身，不是什么话都可以说的，很容易被抓住把柄，所以以后的事情就是你我做主，王总就是去疏通关系。你一定怕其中牵涉到什么非法生意吧，要是被警察查到，你会麻烦的。不过我们事先说好，我是法人代表，出了事有我，你只是帮我打点，所有上得了台面的事情都是你操作，也就是说，你干的都是合法的生意，就算出什么事情，也不会让你进去的。再说了，王总不会把那些危险性的事情交代给你的。”

“你一定会奇怪，为什么王总找你呢？其实很简单，西海本地的，他也都知根知底，没几个好东西，只有外地人比较安全，第一呢，没有认识很多本地人，就不会有自己的势力；第二呢，要是有什么麻烦，你可以离开西海。如果是本地人，就算有麻烦，人家也不会走的。你身上有案底，所以对我们来说，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当然，我们几个相处了一年多了，也算是朋友一场了，一起坐过牢，大家一起辛苦过，更要互相帮助才是。”

他不停地说，隔会就看小新一眼，见小新的脸色越来越好看，他也爽朗地大笑起来，似乎很满意这样的对话结果。

林小新此时的心中百转千回，要是说信任，他绝对不可能相信陈一波与王聚才这样的人，但他自己觉得自己做好这方面的打算，给自己留出条后路，只要不引火烧身就可以。而对于自己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通过王聚才和陈一波的作用，找出自己锒铛入狱的真正原因。不过不能急，如果晚上直接摊开谈这个问题肯定是不行的。他想了想，便决定与王聚才见面的时候，答应他的要求。

车很快地停在一个茶馆门前，已经到了，他便跟陈一波一道进入了一个包厢。一推开门，只见王聚才靠在软软的沙发上喝茶，看到林小新进来，赶紧站了起来，朝他伸出了手。

两人似乎是好久不见的老朋友，热情地开始打招呼。在两手紧紧地握了半分钟之久，王聚才也说了好多热情洋溢的话之后，两人终于分开靠在各自的小沙发上。

桌子上已经摆了好几盘冷菜了，三人开始动起了筷子。

这年头，茶馆就类似于快餐厅，啥东西都有，本来以为去茶馆都是去喝茶的，现在不但喝茶，去吃炒面都可以。

“林兄弟，今天我们给你接风洗尘，我就以茶代酒，敬你一杯！”王聚才的客气令林小新总觉得他葫芦里卖好多药，只不过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他也很积极地举起了茶杯，三人都喝了一小口。陈一波道：“王总，咱们点菜吧。”王聚才点了点头，陈一波按了服务按钮。

反应超快的服务员马上推门进来，而陈一波也像是会背书一般地报出一堆菜名，连思考的间隙都不需要。

而林小新则陷入沙发之中，开始思量等会怎么与王聚才说什么话。

从来都没有好说话的领导，林小新这点倒是见识很多次了，特别像现在，人在屋檐下，必须要知道领导想要什么。而王聚才虽然从牢房里出来，估计现在也不再是领导了，但他充分凸出的肚子与套话官话版本已经证明当官就算不是一辈子，但官气却是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