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平常不怎么喝酒的人突然想喝酒，那肯定他非常想将自己灌醉。平时循规蹈矩的人最容易做出惊人之举，如果一个向来不规矩的人由于天天惊人之举，长期下去，他的惊人也就是不惊人了。

“乌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容颜的转变

轻飘飘的旧时光就这么溜走

转头回去看看时已匆匆数年

……”

鹿港酒吧很怀旧，从第一次进入放着蔡琴的歌到这一次有歌手在台上唱罗大佑的歌，校园，怀旧，爱情，青春，所有最值得纪念的东西都在灯红酒绿之间闪烁。

台上唱歌的是一位年轻人，看样子是大学里的校园歌手，抱着吉他的样子很熟练，但在舞台上却不是特别老练，他那稚嫩的脸令小新想起自己的年轻时代。他留着个性的长发，牛仔裤洗得发白，黑色上衣竖起衣领，彷佛周润发饰演的小马哥，英气逼人。

他应该有一个歌手的梦，他很动情地演唱，边上两个漂亮的女歌手给他打着拍子。台下的年轻人，高举着酒杯，所有的人进入这个酒吧之后，只有燃烧的青春，哪怕是泪水，都是无怨无悔的。

林小新坐在吧台前，他的对面就是一副错愕表情的蒋燕菲。这一次他没有遗憾，蒋燕菲确实还在这里打工。虽然一年未见，但蒋燕菲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也没有变得看上去成熟，或许是一年的时光太短吧。她穿着米黄色的T恤衫，大概是在忙东忙西的缘故，她的外套挂在椅子上。

“真没想到你还在这里。”林小新压抑住心头的激动之情。

“不来这里来哪里啊？我还要靠这个吃饭呢！”蒋燕菲一边给他倒酒一边说。

“倒酒的技术提高不少嘛！想把我给灌倒啊？”林小新调侃她。

她微微一笑：“是啊，练习一年了嘛，当然会熟练的。灌醉你倒是不敢，醉了要是不买单的话就麻烦了，最好把你灌个八分醉，好让老板多赚点。”

林小新盯着她的脸，这张充满了青春活力的脸带着笑，让人不由迷醉。甚至她吐出的每个字都非常悦耳动听，他突然有一种冲动，想一把抓住吻她的冲动。

她令他想到了当年的冯小欢，她老是刮他鼻子：“来啊，来啊，怕你啊！”他便装作恶狠狠的样子，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嘴巴就往她唇上凑，她拼命地晃头，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她的秀发不断地拂过他的脸颊，痒痒的，他便松开她的双臂，但没等她挣开，他一把将她搂在臂弯中，深深地吻向了她。她非常听话地闭上了双眼，在他吻了一会后，她反而开始回吻他。两人热烈地纠缠在一起，都不知道要呆上多久。彷佛少一秒世界都会丧失了趣味。

“喂！”蒋燕菲猛然一拍桌子，他顿然醒了过来。她举着一杯白开水，“来，我们干杯！”

“啊？你这是开水，我的可是啤酒啊！”他不同意。

她笑了笑：“你很有面子了，别人我可白开水都不陪他喝的。”说罢，又把被子擎到他边上。

“好好好，好男不跟女斗，我就委屈下陪你喝好了。”林小新故意装作生气的样，仰起头喝下杯子中的啤酒。而蒋燕菲却是稍稍地伸舌头进去舔了一舔，好像有点烫，马上又缩了回来。红着脸看着小新，小新迅速伸出手刀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她被这突然动作吓了一跳。

林小新故意堆出一脸坏笑：“谁叫你骗我喝酒！”

“人家，人家的很烫那！”她像个孩子般的开始撒娇。

“人家，人家是谁呀？”他故意继续打趣。

“人家，人家就是我自己啊。我发现，你，林小新，很笨！我晚上就把你灌醉了卖了！”她故意叉起了腰。

“怎么？你叉腰干嘛？想撒泼？”

“才没呢！哪像你啊，一个大男人欺负我小女子！”她嘟起了嘴，那晶莹的小嘴像是饱含水分的樱桃，让人看着情不自禁地想咬上一口。

“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让它牵引你的梦

不知不觉这城市的历史已记取了你的笑容

红红心中蓝蓝的天是个生命的开始

春雨不眠隔夜的你曾空独眠的日子”

台上悄悄地换成了一位女歌手在唱歌了，她唱起了《追梦人》，这首歌很有名，1991年三毛死了，罗大佑写了这一首歌，林小新记得当时电视里经常播放这首歌。

“让流浪的足迹在荒漠里写下永久的回忆

飘去飘来的笔迹是深藏激情你的心语

前尘后世轮回中谁在声音里徘徊

痴情笑我凡俗的人世终难解的关怀”

熟悉的歌词传入耳朵，他不由地跟着轻轻哼唱，三毛喜欢流浪，她追随荷西进入撒哈拉沙漠，最后，她也在痴情中结束了自己的人生。而她所留下来的，就是那么多的文字，那么多厚厚的人生情怀。飘来飘去其实不仅仅是笔迹，而是心语。

“我也很喜欢这首歌。”蒋燕菲道，她这一瞬间很认真地说，烛光映照着她的脸庞，红红的她，如一个纯情的天使，他蓦然有一种错觉，他伸出手想抚摸下她的脸，但她躲了一下，他颤颤地缩回了手，顿时气氛有点尴尬起来。

他低头喝酒，一口气喝了两杯，蒋燕菲看了看他，又给他倒满。她有点爱惜地说：“少喝点，不要这么快。”

这一句话似乎将刚才的尴尬冲走了，他冲她友好地笑笑：“我知道，喝多了被你卖了就麻烦了。虽然说我不值钱，但按猪肉市场价来算的话，我还是值点小钱的。”

这话顿时让蒋燕菲哈哈大笑，但马上她发觉有点失态，赶紧拿手捂住了嘴，脸朝门外，吃吃地轻笑，身体不断地颤抖着，他呆呆地看着她侧面，她那光洁的额头，优美的鼻梁在摇曳的灯光下弯出一道弧线，周圈有蛋黄色的光晕，他盯着看有点发呆了。她回头的时候看见他的表情，顿时有了害羞的举动，用手摸了摸鼻子。

也许跟酒吧里的气氛有关，特别容易让人沉醉。蒋燕菲也趴靠在吧台上，对视着林小新好几秒，缓缓地说：“你跟我哥的样子很像呢！”

“你哥？有我这么帅吗？”

“去你的，比你帅多了。不过我哥现在出国去了，在外面打拼也很辛苦啊。”她愣愣地端过林小新的酒杯，慢慢地喝了里面的酒。

他突然想安慰下她：“外面做事就这么辛苦的，大家都是讨生活啊。以后他赚到钱衣锦还乡也不错嘛。”

“是啊，只是我有点想我哥了。他去年连过年都没回家呢！”看上去她有一肚子的不满。

“那你叫他今年一定要回家嘛！对了，你几点下班？我送你回去怎样？”他试探道。

“好啊，好啊，你要保护我顺利回去的！”她倒也没推辞，“十点半，还有二十分钟。”

最后的二十分钟似乎过得特别快，蒋燕菲很快地收拾了一下，跟他一起出去。酒吧门口放着一辆自行车，她开了锁，上了车，指了指车的后座，意思让林小新坐后面。

他从来没坐过女生的后座呢，但这一次似乎要成为他的第一次了。他坐了上去，问道：“小鬼，你踩得动吗？”

“小看我啊？小鬼骑车总比你这醉鬼要好吧！”她装作气呼呼的样子。

但确实有点难度，她踩了几下，低下声道：“老大，你来骑成不？”

“哈哈，你也有今天啊！”他握住了把手，“小鬼，你给我坐上来！”

外面的风吹过来让他没觉得酒意很浓，相反地觉得自己很清醒。他卖力地骑动车子，蒋燕菲在后来大声喊：“驾！驾！”看样子她把自己当马匹了。

“好冷啊！”她在后来叫道。

“那你抱住我啊！”林小新也大声地喊。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从后面环抱住他的腰，先是轻轻地，渐渐地她紧紧地抱住了他，而且把头都靠在他的背上。

这一瞬间，跟多年以前非常相似。彷佛往事重演一般，只不过那时候的女主角，叫做冯小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