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比剑翠竹谷
老头子沧桑的笑道：“笑话，功名利禄只不过是过眼烟云而已，我夫妻若还是醉心功利，蝇营狗苟之徒，怎会隐居在这翠竹谷中？你方才说道“华山前任掌门”几个字，难道那吴道风已然故去？”
若愚道：“上个月魔贼偷袭我华山派，家师带病迎战，不幸惨死于魔贼之手。”说罢，泪水又似决堤的河水涌出眼眶。
那老太婆听了若愚的叙述，亦深有感触的说：“神教中人向来行事诡异狠辣，江湖中人谁不知晓，我看你并非是贪了几杯酒而失足坠崖，一定是被仇家追杀而坠崖的，到底是不是，你从实说来。”
若愚一听那老太婆称魔教为神教，就觉得气往上涌，大声说道：“魔教贼人向来是杀人如麻，为祸江湖，江湖中人恨不能食肉寝皮，前辈竟称之为神教，莫非前辈便是魔教中人？”
老太婆一时口误，被若愚抓住了把柄，登时大怒道：“好你个臭小子，我要你回话，竟然挑起我的毛病了，魔教也好，神教也罢，不过一个称呼罢了，你到底因何坠崖，快快讲来。否则再将你抛到那里喂狼。”
若愚深知这两位的脾性，说到也定然能做得到的。只得将实情说出：“自家师死后，晚辈处处被人暗算追杀，青城掌门***伯是家师的好友，晚辈自然想投奔青城，暂时寻得一处容身之地。怎料到，晚辈夜上青城见到的却是残垣断壁，尸横遍地，原来青城同样被魔贼偷袭，一派数千弟子尽被荼毒，晚辈想救出一位唯一幸存的小师弟问个究竟，哪知被魔贼发觉，晚辈不敌只得逃走，脚下一滑竟坠下千丈悬崖，幸被两位前辈搭救，以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老头子长叹一声道：“原来是这样，没想到我们夫妻俩遁迹江湖二十年，世外却已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了。”他随手将紫霞剑丢与若愚，又道：“紫霞剑还给你，明日辰时我们在竹林一争高下。”
若愚听了，晚饭都差点喷出来，“什么？晚辈重伤未愈，如何会是前辈的对手，要切磋武艺，也要等晚辈痊愈之后呀。”
老头子怒道：“废话少说！你既然是吴道风的徒弟，就该还他欠老夫的孽债，当初吴道风自奉为人间正道，屡屡与老夫争斗不分胜负，那日牡丹亭一战，他趁老夫受伤之际，差点一剑要了老夫的性命。君子从不趁人之危，还自称什么名门正派，真是无耻之极！明日一战，你我之间必要分出个胜败生死！”
真是才出了狼窝，又入了虎口。若愚暗暗叫苦，别说自己重伤未愈，即使健康如初，也绝计不是这个老头子的对手，只得自求多福了。但是脸上却是一脸的淡定，正色言道：“既然是先师与前辈之间的恩怨，为徒的替师父做个了结也是名正言顺，好，我答应你，明日树林，不见不散。”
老头子笑道：“好！果然是吴道风的高徒，今夜你好好的修养一下，明日我让小丫头多给你做些好吃的，也好上路时不至于做个饿死鬼。”说罢，便和老婆子迈步出门。
若愚躺在床上，想象着已自己目前的状况如何与怪老头比武，自己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来准备了。他默运起丹田真气，运行全身周天，又汇聚在一处。渐渐的，凝成一股更强的暖流往自己两腿下蔓延，伴随着一种麻酥酥的痛感传遍了全身。过了一段时间，他听到两腿之下时有“咯吱咯吱”的声音传出，正如春天的暖风正在消融坚冰一般，他咬着牙以巨大的坚韧力和耐心坚持着，汗水湿透了衣襟。约莫过了三个时辰，若愚渐渐的觉得双腿有了些知觉，竟能稍稍的蜷起伸直了。若愚当初一怒冲天，激发了身体的潜能，贯通了全身经脉，又在机缘巧合之下，喝了毒蜥王的药血，更使得功力大增。但前几日坠身崖下，身体极度衰弱，所以真气便隐匿于体内不出，这两日蒙婉儿精心照料，身体恢复了不少元气，方使得真气得以复原，并以汹汹之势，再次打通了经脉，提升到一个更高的境界。眼看东方欲白，若愚也是精疲力尽，于是将头一歪昏昏睡去。
第二天若愚醒来时，婉儿已将饭菜端到屋内。她拿了汗巾，正欲给若愚擦洗手脸，若愚缓缓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轻声说道：“婉儿妹妹，不劳你给我擦洗了，还是让我自己来吧。”说罢，竟自己走下床来，来到水盆那里洗起脸来。
婉儿一脸的惊愕，半晌才说出话来：“大哥哥，你竟然可以下床了，一个重伤之人怎么能恢复的这样神速，难道你是神仙不成？”
若愚微微一笑道：“婉儿妹妹，这叫做为恶之人，天必惩之，为善之人，天必宠之。算了，不说这些高深的道理了，反正你也听不明白的，你只要知道，我一定会好好的报答你的就行了。”
没想到小姑娘将稚气的小嘴一撇道：“哼，若愚哥，你太小瞧人了。你这些道理谁不懂呀，我救你难道是为了要你的报答吗？如果你将我当作计较什么报答的人，当初我宁愿不救你，还让你躺在那里。”说完，将头歪向一边再不说话。
若愚知道小姑娘真正生气了，忙陪着歉意的笑脸道：“好了，好了，婉儿妹妹，你是弥勒下凡，菩萨转世，慈悲为怀，普救众生，别跟我这个俗人计较这些了，我要先吃饭了，要不就太对不起婉儿的好厨艺了。”
婉儿听了又道：“若愚哥净会损人，什么弥勒下凡？我有那么丑吗？再这样说话，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若愚附和着婉儿的话，早就放开嘴巴吃了起来。婉儿见到若愚的吃相，心里觉得这是对自己厨艺最大的鼓励，在这个远隔人世的幽谷里，整天守着一对古怪的老古董，心里未免觉得落寞，若愚的到来，她一下子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自然就把他当作亲近的人了，其实，在若愚的心里又何尝不是如此？
若愚用过饭后，婉儿忙收拾碗碟，若愚道：“婉儿妹妹，麻烦你提一桶水进来，我想好好的洗个澡。”
婉儿笑道：“你早该彻底的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了。瞧瞧你身上这一身，蓝衣服都成绛红色的了。”
若愚暗笑自己，自从毒蜥谷出来后，自己急于上青城，所以还是那一身又脏又臭的衣服，也难怪那两个老前辈谁也不愿意抬他。
不大一会儿功夫，婉儿听了一桶水进来。若愚待婉儿出去，便脱下衣服，细细的将身子擦洗了两遍，再从包袱内取出一身干净的衣服换上，觉得清爽多了。他取出紫霞剑，迈步走出帘外。
门外的婉儿见一个人从屋内走出，简直不敢相认了。这还是那个全身猥琐躺在栎树林下的将死之人吗？只见若愚若凤凰浴火重生，就像脱胎换骨了一般。
他走到呆呆愣住的婉儿面前，笑道：“婉儿妹妹，怎么啦？不认识我了吗？”
婉儿有些慌乱的说道：“若。。。。。。若愚哥，你这是要去哪里？”
若愚道：“去竹林比武，你也和我一起去吧。”
婉儿更觉的吃惊了，“比武，若愚哥，你伤势刚好，怎么又要去比武呢？”
若愚正色道：“昨夜之约，虽死不敢违背，婉儿妹妹不必担心。”
婉儿虽见若愚说的轻松，心中却仍是忧心忡忡。她实在不愿这个刚结识两天的大哥哥马上又面临什么不测，但也想不出什么方法避免，只得跟在他的身后向树林走去。
远远的，就看见老头子大气凛然的站在竹林外，老婆子也站在那里只瞅着他，仿佛眼中只有他一个人似的。见若愚和婉儿来了，老婆子一惊，老头子脸上也浮起一丝异样，他轻声说道：“一夜之间，一个双腿尽断之人，竟能恢复到如此之地步，也可算是造化匪浅了。”
若愚左手持剑，向老头子拱手道：“前辈，晚辈得罪了。”
老头子将眼一瞪，闷哼了一声道：“小子，你好狂的口气，比起当年的吴道风还要狂妄，你怎么知道你会得罪于我，而不是死于我的剑下？废话少说，接招吧！”
婉儿见老头子杀气腾腾，担心若愚的安危，便不顾一切的拦在老头子的前面，急切的说道：“公公，求求你，若愚哥大伤未愈，你千万不可伤了他的性命，再者说，以大欺小，恃强凌弱，岂是大丈夫所为？”
婉儿意在讥讽老头子乘人之危，未免胜之不武。哪知老头子怪笑一声道：“你这小丫头片子，别拿什么江湖道义来激我，今天我与他只能留下一人，快些让开，不然连你一块杀！”
若愚见婉儿总在自己危难之际，挺身相救，心中大为感动。于是道：“婉儿妹妹，不必担心于我，这是先师与前辈之间的恩怨，今日必须做个了断！你快些闪开吧！”
婉儿见两个人都是一样坚决，知道自己已是无能为力，只得说道：“那若愚哥你要多加小心了。”然后默默的退到一旁。
朝阳初生时尚是晴空如洗，此时忽来一朵乌云遮住了明日，天色霎时暗淡下来，落叶随风而起，飘向目之不及的远方。
老头子眼中闪动着凶光，只见他抽出剑来，一道寒光乍现，若愚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向自己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这老头子的内功修为竟是如此的强悍！今番与他拚斗，稍有不慎，便会横尸于此。心里一边想着，一边屏神凝气，将紫霞剑缓缓抽出。紫色剑芒大现。若愚欲先发制人，一式“横扫千军”向老头子电射而出。老头子却稳若盘石，只等紫霞剑到近前寸许时，才扬手一剑挡来，若愚只觉得紫霞剑还没有碰到老头子手中之剑便被一股大力弹开，暗暗吃惊，这个怪老头竟可将内力贯于剑身运用自如，真是诡异之极。
正分神之际，老头子却斜刺里一剑刺来，直指自己面门，剑势之快，实在不可思议，若愚撤剑回防已是不及，只得急矮身形，“噗”的一声，老头子的剑尖贴着若愚的肩头一闪而过，已将长衫刺透。若愚直惊出一头汗来，自野狼坡一战以来，自己身法与内力虽提升了一大截，但比起似老头子这等绝世高手来依然是判若云泥。
若愚知道拖得越久于己越是不利，暗中将功力提至十成，好将“飞云十三剑”发挥至极致。他抖动剑芒，“刷刷刷”抬手使出三剑，这是“飞云十三剑”的精髓之处，看似三剑，实则暗蕴无穷变化，分别攻向对手咽喉、左肩与前胸三处，对手防守其中任何一处，便可直取其余两处，是绝难防守住的高深剑法。但换上若愚使出来，招式却略显的笨拙，威力也打了不少折扣。
面对若愚自认为得意的杀招，老头子嘴里却大骂道：“好个蠢材！昔日里吴道风使出这“飞云剑法”是何等轻灵迅疾，换上你这个蠢材却变成如此拙劣，我看令师定不是死于仇敌之手，而是被你这个蠢材活活气死的！”只见他手中剑气暴涨，轻飘飘的晃出一剑，霎那间变化为三剑，“当当当”数声响亮，便将凌厉的攻势轻松化解。
若愚见如此杀招也被老头子破解，难免不心生慌乱，但此番必以死战方可绝路逢生，于是又是一剑刺去。老头子仍旧气定神闲，只等若愚剑到。正在此时，乌云尽散，露出一轮光华四射的太阳，阳光照射下的紫霞剑更是紫芒夺目，正射在老头子的眼上，老头子双目一紧，忙用袍袖遮挡，但此时若愚已经剑到，眼见得紫霞剑就要洞穿老头子的前胸，此时收手早已来不及，于是若愚急忙抬手撒剑，紫霞剑脱手飞出几丈之外。老头子耳听得若愚剑到，反手一剑，快似流星，婉儿在旁看到老头子一剑刺来，惊叫道：“若愚哥，躲剑那！”此时早已为时已晚，长剑已然将若愚左肩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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