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轻扶过楼顶，带来一股凉湿的气味，楼顶的积水，荡起一片涟漪。李轩垂着头，看着自己在水中摇晃的影子，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

虽然没有讲明，但老冯好像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想法。看来他也是有心了，或者他本身也有那样的打算。当自己像开玩笑般，提到医院的时候，他立即明白的自己的意图！不过这样做风险确实太大，不要说能否找到附近的医院，当是从楼顶下至地面的这段距离，所隐藏的危险，都够一个人死上几回了。

想到这里，忽然又意识到一件令人无比懊恼的事情――CF07已经为怪物陪藏了！自己又回到了赤手空拳状态，这让事情变得更加棘手。……不过自己倒是可以带上林昊的小转轮，只是不要期望它能帮上太大的忙，射速太慢，备弹太少，万一被丧尸围起来，可能连开枪自己杀的时间都没有。

他蹙起眉头，水中的影子也跟着一脸严肃，“离这里最近的医院在什么地方？”他问老冯。

老冯沉吟一会，“出小区后，顺着长风路走到头，向右转，再前行大约500米左右，在第一个过街天桥那里，就有家医院。名字好像叫‘长风路社区医疗中心’……”

郭老三扑哧地笑出了声，插言打断的老冯，“你真是只做死人的生意，却从来不关心生病的人！”

“**在胡说会么？”对郭老三这不合时宜的玩笑，老冯觉得有些脑火。

“我不是胡说，而是想让小李兄弟，对事实的情况能够了解得更清楚一些。”郭老三将喂林昊的那瓶水，灌进自己嘴里，手擦了擦角，“你说的那个医疗中心，早就倒闭了，现在变成了一家私营医院。它现在的字号叫‘新思维’，规模比原先大了很多。”

“那不还是家医院！医疗中心也好，新思维也好，总之我们要把它的具体位置告诉李兄弟。”

“那可不一样，它的规模越大，容纳的病人也就越多。比现在的情况来说，人越多的地方，往往越是危险！如果你不让他清楚这些，”郭老三耸耸肩，“等他冒冒失失的进入那里，再想活着出来可就难了！”

李轩认真地听着两人的谈话，脑袋里思索着自己可能随到的情形。郭老在说得有道理，对目标的了解越多，成功的机率也就越大。任何信息都不算多余的，只有将这些综合起来，才能制定更适合的行动计划。

“我们应该把人全召集过来，让大家都来说一下自己所了解的附近的情况，这样的信息越多越好！”李轩向老冯和郭老三说道。

“嗯！有道理。”老冯应了一声，便扯着粗嗓子，大声地向散在四周的人，吆喝起来。粗陋的声音，让近在身旁的李轩狠不得堵上耳朵，不管老冯人怎么样，声音实在是太难听了！

正在各处忙碌的人，全都停了下来，向着声音的来源行注目礼。这让老冯有些急燥，“都***傻了？快点过来，大伙一起商量点事！”他们不看他了，而互相对视一眼，口中咕哝着，向那个简陋的棚子聚拢。

棚子中本来就狭小的空间，此时更是被一圈的人，围得密不透风。一个大约有七八岁的小孩子，从大人们的腿间，钻出个脑袋，扑闪着眼睛看着。老冯迈步过去，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这个小东西还没死！”

那孩子竟用头去顶老冯肥滚滚的肚子，嘴里连连说着，“老东西还没死呢？老东西还没死呢……”大人们哄得一下，笑出了声。

老冯不记得这孩子是谁家的，只是每天上下楼的时候，经常会碰到他，开他的玩笑已成了习惯。不觉中，眼里有些湿润，老冯尽量克制着，他努力给孩子一个笑脸。

“好了，说点正事。正如故老相传的那些故事，很不幸，咱们赶上了这么个人命贱如草介的危机！虽然不是战争，但是却比战争更恐怖；虽然不是自然灾害，但却更加令人绝望！我们每个人，都失去的亲人、朋友、还有那些相识的人和那些虽见过面，却从没打过招乎的家伙。总之一句话，我们失去了曾经让我们爱，或让我们恨的一切！只剩下孑然一身，孤独地延续着生命。”

大家都不吱声，目光迟滞地望着老冯，或其它地方。悲伤和痛苦，早已在心里找不到了，剩下的只有麻木。所有人都默默地听着，虽然这些事就发生在几天前，但现在听来，简直就像遥远的故事，生命的朝不保夕，让活着的人已经习惯了淡忘。

老冯继续说着：“……我知道大家早以忘了痛苦的滋味，当那些人被丧尸撕咬，或本身就以变成丧尸的时候，给我们留下的除了恐惧和抗拒之外，再也容不下其它的感情。甚至当我们杀死它们的时候，我们会意识到曾经的情感是多么的虚伪！”老冯唉了口气，他想起了与他相伴几十年的老伴，为了活命，自己亲手将她推下楼，看着她仰面朝天地，摔成一堆肉泥！他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摔得粉碎。

“我们该怎样面对自己呢？或者说，我们还能用什么大义凛然的借口来欺骗自己呢？！人性的虚伪和卑劣也只不过如此，我想现站在这里的人，再也不会堂堂正正地面对别人的目光了。”

李轩移动了下身子，他思索着自己身上承担的双头鹰小队的仇恨。很长一段时间，自己曾认为那是今后，活下去的唯一目标和精神支柱。但当面对这场不期而至的危机时，当自己的生命真正对死忘时，支撑自己活下去的竟又是什么呢？恐怕只剩下生存的本能，那么强烈的情感竟也失去了踪影。也许自己跟本就是个普通人，也许那些流芳千古的大人物的故事，只不过是后世人的臆想。当刀架在脖子上时，那些英雄人物也会选择闭上眼。

李轩瞟向老冯一个眼神，提示他，现在所说的已经跑题了。但这个秃头的家伙却不与理采，他手哆嗦着又为自己点上支烟，当然烟还是郭老三的。

“但我真正想要告诉大家，是‘面对’，面对那些让我们羞愧的死亡，面对现在的自己！为活着而做的事情，永远都算不上耻辱，哪怕你不择手段，哪怕你卑躬屈膝，为生存而做的努力，永远是伟大的！忘了以前吧，现在！就是一个新的开始，现在，你身边的人，就是与你同生的兄弟，也将会与你同死。我们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但我们会为了共同活着的每一刻，竭尽己之所能。”

“好！”郭老三呼喝了一声，表情有些怪诞，像是在起哄。大家看着他，想笑，却流出了泪水。

李轩沉默地扭过头，目光在林昊的伤口处爬动，结痂的地方，开始渗出些粘黄的液体，他猜测这个家伙的额头，一定会烫得吓人一跳。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得快点行动起来，虽然自己也没有把握，但如老冯说的，‘尽己之所能’吧！

他清了清嗓子，“我打算去医院为他弄些药品，希望大家能为我提供一些，关于……那个什么医院的一些情况。最好是详细一点的！”

“新思维医院！”郭老三补充道。

大家的反应，没有想像得那么热烈，仍在沉默着。也许是心里正在挣扎，也许是老冯的话，正在为他们重新建立，早以崩溃的价值观！心里在反复在抗争着，脸上的表情不停地变幻。

“那里的姐姐打针的时候屁股不疼！”小家伙眼睛眨巴着，天真得让人心碎。他说话之前竟先举起只手，他已经习惯那么做了，那全是老师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