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妈妈原本没想主动请缨替天雄照顾小孩。其实，滕菲的出世给她带来的岂止是快乐？都说，孙辈才是上天赐予人类的礼物，是给养育过子女的人的最大回报。对子女，父母身上有着数不尽的责任，没完没了的操心，而有了孙辈，才是尽情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藤妈妈是个近乎完美主义者，行事做人自有一套原则。做媳妇时，婆婆偶尔提起她的针线活不精湛，她便放在了心上，专门拜裁缝师傅为师学了一阵子，直到做得一手体面的衣服，才罢休。如今，时代不同了，然婆媳相处之道，毕竟还是个敏感的话题。

天骏和美华结婚好几年了，最近才刚刚盼来喜讯，再过几个月，也要临产了。原本滕妈妈想着，索性两边都不帮，少见面，多送礼，客客气气，相敬如宾，一碗水也就端平了。可是，天雄这孩子，她是了解的。他要是开口求人，那一定不是一般的困难了，于是，也顾不得众多的禁忌，匆匆安排一下，便赶来湘州救急。

滕妈妈很少出门的，来到湘州，就仿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到了湘州，她才知这里的生活竟然这样清苦。偌大的空军医院，偌大的宿舍区，就那么一个小卖部，里面虽然东西不少，竟没有一样看得上眼的。麦乳精、奶粉，一律都是淡淡的、傻甜傻甜的，一点奶油香味也没有；连肥皂、草纸都是那么粗糙。

“早知这样，我真该从上海多带点东西过来。”可她又不好说太多，以免自己在媳妇面前显得太唠叨。这里，不管你出身何处，大家都是一样过日子的。有时，她看到隔壁邻居家的小保姆，提着奶瓶，抱着小孩在宿舍区里转悠。孩子喝完奶，小保姆随手将奶瓶往口袋里一塞；待会儿孩子哭了，便取出奶瓶往孩子嘴里塞，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皱巴巴的手帕，就给孩子擦鼻涕。。。滕妈妈不觉闭上了眼睛，多不卫生啊，可是，那些刚从乡下跑出来的小姑娘，自己都还是个孩子，你又能指望怎样？

“。。。我看，我还是把菲菲带回上海去吧，毕竟，上海条件好得多。。。我出来这段时间，你阿爸一个人，我也不放心，平时，他是什么事都不做的。。。而且，美华也快要生了。。。”滕妈妈说了一大堆理由，唯独没提的是，菲菲现在比离开上海时瘦多了，脸色也黑了不少，越来越像个湘州妹了，她看了心痛；这话，不能说，说了，太伤人。

天雄无语。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那次他回到空军基地时，已经逾期休假两个星期，差点就要受军法处分了。要是在从前，这种事情发生在滕天雄身上，绝对没有可能的。现在，他觉得自己真的一点野心也没有了。只要可能，一家人在一起，在一个有利于孩子成长的地方，安安稳稳地过小日子，成了他最大的理想。英雄气短也好，胸无大志也好，随波逐流也好，他，都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