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的桌子上放着两张大红请柬，是明华亲自送来的。

“子霞，这么快就要走了？赶不上喝我的喜酒啦！”

“拜托，你就送来两张请帖，分明没有诚心请我！”近些年明华变得越来越能吹，越来越油嘴滑舌的，子霞忍不住也想挫他一挫。她的行装已经准备妥当，三天后就要出发，而明华的婚礼，就定在春节。

“呀，子霞果然已经长大了！”明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转眼向墙上挂着的那张军装女演员剧照的新年日历望去，“子霞可是越来越漂亮啦，将来说不定可以当明星呢。”哼，我才不稀罕当明星呢！子霞尚未出声，只听得明华继续说道：“可惜，若男没那么漂亮。。。”

明华没在宋家多作停留就匆匆地离去了。他最近实在太忙了，忙得连结婚的事情都统统交给若男去张罗了。现在，他正要赶往江湾去学英语，然后还要去见公安局的张叔叔，再去拜望一下侨办的李伯伯。。。前段日子为了父亲落实政策的事情，明华接触了不少公安系统的叔叔、伯伯们，其中许多人都是认识齐毓轩的，整整八年过去了，冤狱终于昭雪，他们在感叹的同时，看到明华兄弟们时更加表露出怜惜之情，明华忽然像是从狭缝里见到了一丝光线，仿佛看到了脚下的路。路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所以路是人走出来，有路时就走路，没有路时，就是硬从石头里钻出一条缝来，也要走过去。

燕京馆，离宁安里只隔了两三个建筑板块，这里虽然不是很豪华，却是在上海少见的极具北方特色的饭店，明华和若男的婚礼正在这里举行。

“请新娘给大家唱首歌吧！”新娘是歌坛之星，这自然是必不可少的节目，若男一点也没推脱，大大方方地站起来，道：“谢谢大家光临！我就给大家唱首《祝酒歌》吧！”

“好！。。。”话音刚落，众人已经热烈地鼓起掌来。

“让我们高举起欢乐的酒杯。。。大家为爱情干杯。。。青春好像一只小鸟。。。好花若凋谢不再开。。。青春逝去不再来。。。啊，让我们为爱情干一杯再干一杯。。。”

不是施光南的《祝酒歌》，是歌剧《茶花女》中的咏叹调《祝酒歌》，虽然唱的是中文版，但高昂的曲调中很难酌句辨清歌词，不过人们还是听得出里面反复出现的“青春、爱情、爱情、青春”，饭店里的其他客人也被歌声吸引了过来，“不简单，肯定是个专业演员！”有人窃窃私语道。

“。。。让我们为爱情干一杯再干一杯。。。”茶花女与阿尔芒初次见面，众人一起欢唱，歌唱青春、歌唱爱情。。。

婚礼过后，新婚燕尔没有去度蜜月。明华去单位里办了停职手续。

“这么令人羡慕的工作都辞了，他要去哪儿？”单位里顿时像炸开的油锅。其实，明华只是办了留职停薪三个月。

“去香港探望姑妈。”明华淡然地回答。“不过就三个月。”

“他，什么时候有了香港的姑妈啊？”明华走后，同事们还在窃窃私语。

虹桥机场，上海飞往广州的班机就要开始登机了，若男依依不舍地看着明华。

“回去吧，一年，也就一年时间，你也可以过去了。我走了！”明华说完，头也不回地向登机口走去。

“。。。青春好像一只小鸟。。。青春逝去不再来。。。啊，让我们为爱情干一杯再干一杯。。。”婚礼的热闹场面仿佛还在眼前，那不过是一个多月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