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习贤离开后,玫暖还在恨的想掐人,最好是扎一个小人,背上写着“幕习贤”三个大字,然后银针拳头鞋底一起上。这人太不厚道了,自己才犹豫了一会,他便把自己的前路给断了。谁知这人究竟是怎么样想的——玫暖心中哭的大雨滂沱,自己怎么就沦落到这一步了,以前还敢跟幕习贤龇牙耍赖,怎么在苏家住了这么久,脾气是不是住的都变小了……
还有那个苏沉香,简直是阴魂不散,我是玫暖,玫暖,不是苏沉香,不是苏沉香,即便是两人相像,按着年龄来说,也该是苏沉香像她。
红映见她不痛快,便也不再招惹她。玫暖为了扳回一局,自己去同苏子民以及苏夫人说了,坚决不嫁幕习贤。苏子民听了这话隐隐约约间竟然有点高兴。
每次想起幕习贤,玫暖都是既恨又气还带着些许无奈,但是在看着苏夫人看着自己的眼神,她更觉得难受,她的脸并不是一面镜子,这些宠爱简直都是虚妄的。
玫暖觉得两人都在为女儿的自尽而内疚,但是,他们不能就这么一直止步不前。苏夫人晚上的时候,会和玫暖说一会才去睡觉,同长是苏夫人说的话多点,而她最多的话题无非就是苏沉香。
苏沉香这个人从众人的口中,在玫暖的心中渐渐的完整与丰满。她不是一个在京城引起风传的千金小姐,也不是用一句“天妒红颜”就能解释的人,而是一个活生生的,让玫暖觉得她存在过的人。
玫暖并不讨厌这个被人总是说个没完的女人,她只是觉得,既然已经过世了,那么就该慢慢的淡出活着的人的生活中。
在苏夫人说到苏沉香如何女扮男装参加对诗赛的时候,玫暖差点就说出“这已经是你第几次跟我说了”的这种话来。想好她还是忍住了。这些话她可不敢冒冒失失的就同苏夫人说。玫暖并不是讨厌听这些,只是,如果想的深一些,是有些嫉妒,不知有没有人这般念念叨叨的思念着自己。
苏夫人见玫暖没什么精神,便停住了这个话题,问玫暖怎么了。玫暖摇头说没事。苏夫人笑着说:“但凡是说自己没事的肯定是有事。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在想,万一我一辈子记不起自己是谁怎么办,如果我的娘亲也在整天念叨着我,找不着我,那怎么办?”
“哪有不念叨着孩子的娘啊,一辈子记不起又怎样,你才不过十几岁,才过了多少年,你以后的日子还长着,想不起来了你还是那样过,想起来了也都差不多,你才过了这么点的时间,”苏夫人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了一截短短的距离,“你的还长着呢。”
玫暖叹气,苏夫人搂着她说:“孩子长大了,知道愁滋味了。跟娘说说,这两天是怎么了,是不是为了景王爷提亲的事情?“
“我不都已经拒绝了,您怎么看出来的?”
“傻子,说吧,究竟怎么了?”
玫暖并不是不想同苏夫人说,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尤其是那心里那些复杂的情绪准确的表达出来。她连什么叫爱都不知道。
苏夫人见她不说话,就自顾自的开口:“你猜当初为什么景王爷提亲的时候,我会想着先问问的你的意见。有一些是因为香儿给的教训,最重要的一点是我看的出你倾慕他。更何况,他还是你的恩人。”
“我倾慕他?”玫暖有点不置信的反问。
“不是倾慕那是什么,虽然见着他就横眉冷对,但是你还是愿意跟他在一起。对于蓉王妃你不仅是因为不喜欢吧,还是因为你在嫉妒她。”
“娘亲,您说我倾慕幕习贤,这,这就罢了,你别说我嫉妒杜蓉,我觉得嫉妒她比倾慕幕习贤还要丢人。”
“这不丢人。”苏夫人摸摸玫暖的头,“情窦初开了。”
“可是幕习贤不倾慕我。”
“他若是对你无意,怎么会三番两次来这里见你。”
玫暖差点就问出来,那他是不是喜欢苏沉香这种话来,还好忍住了。
苏夫人第二日带着带着玫暖出门。玫暖问去哪里,苏夫人笑着说了句:“去寺庙求签。”
玫暖带的人是杭叶,而苏夫人只带了一位四十多岁的婆子。等人都走到了大街上的时候,玫暖才后知后觉的问了一声:“求签,求什么签?”
“姻缘签。”
玫暖立刻扭头语重心长的对杭叶说:“好好摇,争取摇出个上上上签来。”
背了黑锅的杭叶只能哭笑不得。
苏夫人的腿脚虽说还灵便但是走山路毕竟不行,几人要穿过大街,在街头雇了小轿子去山上的庙里。玫暖在哪里都觉得陌生,渐渐的也少了什么都想看一看的好奇心。
玫暖正听苏夫人说话,忽然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不敢相信竟然有人唤自己的名字,以至于她根本就没及时的反应过来。然后,那声音又想了一遍,连苏夫人就听到了:“玫暖啊,是不是有人在喊你,莫非是听岔了?”
玫暖扭头,在人群中却没有看到任何似是在找自己的人。
玫暖有点失望的说:“没有,我就知道,这里哪里有人会认识我。”
等着四个人顺着人流走远了,一个白衣的女人才甩开桎梏住自己手腕的高大男子。
“你干什么,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她,别给我添乱。”女人眉眼如画,不耐烦的看了男子一眼后拔脚欲追。
“你现在惊动她没有任何好处。”男人的声音很沙哑,像是喉咙中间堵着一块大石头,说话的时候,嗡嗡嗡的都漏着气。男子头顶戴着一定黑色的斗笠,看不见脸,只是让人觉得高大危险。
俏丽的白衣女子看了一眼男人,清亮的嗓音迸出刻薄的句子:“别用那你破锣嗓子同我说话,姑奶奶我听着恶心头疼。”说罢,擦着男子的肩膀挤入人流之中,眨眼间便消失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