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风，有些凉，一如天边那轮弯弯的银月，向夜幕倾洒着阴寒气息。

有人说，喜欢看月亮的人，总是多情。

顾凌天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得上是个情种，站在窗边望着那轮残月，感觉自己的心，也像那轮残月一样，并不圆满，但究竟缺少什么，茫无头绪。

凝望许久…

“月如果没有阴晴圆缺，那还是月吗？……”他喃喃自语地问了一句，黑寂的夜空注定不会给他答案。转身回到屋里，这个漫长的夜，如果练功的话，时间也许会过得快一点。

这间客房还算安静，不会有人打扰，不过，为了安全起见，顾凌天还是在房间里布下了结界。现在实力已经非同往日，稍一动功，周围便有能量波动，极易引起外人注意。

布下结界之后，顾凌天在床上打坐。

玄道秘境第五重三才归真境，现在万事具备，就只差一颗可以容纳天地人的心。什么样的心才能容纳天地人？这个问题已经困惑了他很久。

“化阴阳立天道，化刚柔立地道，化正邪立人道，集三才归一，唯心不可容……”静坐，静修，静悟，人体世界是如此奇妙，想当初，玄武境有精、气、神三元之花，那三花为本元之气；现在又有天、地、天三才，这三才却是天地之精。

用一颗心，容纳天地。

心有多大？天地又有多大？

不知不觉，顾凌天发现自己的心也是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有七情六欲、有善恶美丑、有是非黑白。他猛然明白到，心有多大，似乎取决于信心、取决于意志、取决于包容，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立天之道，立地之道，立人之道，我不入道，谁入道！”

闭目静修，念由心生，大世界就在心中，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头顶好像出现了三才之门，一扇门，便是通往一个小世界。把这三个小世界，都装到心里吧，从此成就千古真人的位业。

一个气势磅礴的冲关信念，像潮水一样涌进顾凌天的脑子里。

“噗！”

最后关头，只感觉胸口一闷，一股热流直涌喉咙，张嘴便是一口鲜血。神念崩毁，头顶的三才之门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差这么一点点就要成为千古真人，或许是造物弄人，又或许是楔机未到，让顾凌天尝尽了苦果。

咸涩的热血，还点缀在唇印上，鲜红得可怕。

他看不到自己的眼睛，却能感应到，自己的瞳孔已经变成了晶蓝色的魔龙之眸，最近一段日子，瞳孔骤变的频率已经越来越高，并且，这种变化不受自己控制。

这次冲关失败，似乎也与双瞳化魔有关，这个事，令他十分不安。

他缓缓地抬起左掌，神色凝重地问：“墨龙，你说那个天魔至尊将他的龙息传承给我，会不会从中做了什么手脚？”

“老顾，难道你怀疑他？”墨龙从顾凌天左掌中伸出一个小脑袋来，吃惊看着顾凌天，没想到他会这样问。

“这段时间，我的精神意志，我的身体特征，都在渐渐地被魔化，并且，不受控制。”

“你想多了，你要知道，你同时拥有人类的血脉和远古天龙的血脉，集人躯与龙躯为一体。你在修练过程中，强化人类肉身的时候，同时也在强化天龙之躯，这是双向并进的一个过程。”

“我明白你的说法，但是，天龙之躯的进化，如果脱离我的控制，那终究存在问题。”

“老顾，我只能跟你说，天魔至尊绝对没有对你做手脚，因为他只给你龙息，而龙息是龙魂霸气的象征，也是血脉贵贱的象征，它除了能奠定你在天龙魔族至高无上的地位之外，并不会有其它副面效果。”

关于龙息的事，顾凌天也相信墨龙的解释，但他相信墨龙有意避开了一些重点。精神意志、身体特征，渐渐被魔化，而不受本身控制，这才是应该解释的重点。

或许，墨龙又会有一套“为你好”的解释，又或许，墨龙有难言之隐，但是，不论他有什么理由，这件事的真相，自己必需知道。如果不能控制自己的意志与身体，待到事态发展到更严重的状态之后，只怕会后悔莫及。

寻思至此，顾凌天又严肃地说：“墨龙，你别跟我拐弯抹角，我很清楚，我的龙魂，就是我魔性的一面，快说，要怎么才可以完全抹杀它？”

抹杀！

这两个字令墨龙心神震惊，现在算是明白了，顾凌天终究希望道高于魔。

也许，他骨子里根本就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大魔头，尽管，他已经承袭了魔龙大帝的道统和天魔至尊的龙息。

虽然重振天龙魔族、建立超越魔龙大帝的业位……这种种事都不一定非要入魔道，以仙道之心，同样可以完成这些事。但是，走魔道，能让他更快地登临顶峰，这又有什么不好！

“老顾，你说得没错，龙魂，确实是你魔性的一面。要想完全抹杀你的魔性，那是不可能的，普通人都有邪恶的一面，更何况你是魔龙大帝的传承者。你只能试着去控制它。”

“怎么控制？难道让我坐以待毙？”

“不，你只要多用夺舍**，夺舍的人越多，你的力量便越大，境界修为也提得越快，只要实力上去了，还怕会掌控不了龙魂？”

听到这个答案，顾凌天闭起了眼睛，没再吭声，似乎在思考什么。

信？

不信？

墨龙也不知道主人究竟在想什么，暗叹道：“老顾，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他眨了眨龙眸，悄无声息地潜回到龙脊灵山。

这一晚，房间里再没有任何动静。

天色已经蒙蒙亮。

北斗门的灵封殿……

殿中央横着一副玄冰棺，棺中躺着一个身穿天蓝纱衣的少女，冰棺周围被七色光芒笼罩着，这是封魂大阵发出的光芒，可以封印神魂，也可以封印命脉，只要有一口气在，便可让阵中的生命亘古长存。

而躺在玄冰棺中的少女便是蓝月儿。

几个月以来，天机老人第二次来看望蓝月儿，这次随他一起来的，还有紫穹门的掌教至尊――渔歌。

“既然来了，便看看吧，她现在可是你们紫穹门的人。”

在天机老人的引荐下，渔歌上前细看了一阵。或许心有遗憾、又或许是心怀怜悯、他无奈地皱起了眉头，黯然道：“轮回大神通的大悲咒，果然非同小可。”

天机老人点了点头：“锁仙岛的大悲咒，你也知道出自何人之手，法力之强，不可估量，要想破法，非易事啊。”

“这，或许就是她的宿命……”渔歌也无可奈何，轮回大神通，分为大悲咒与般若咒，两套咒术，针锋相对，彼此相克，要想破大悲咒，非般若咒不可为。然而，轮回大神通乃远古十大神通之一，早已经失传。纵观炎黄小世界，唯一懂般若咒的人，便是蓝月儿她自己，可她却并不知道。“玉玑，这事你有责任。”

“这里没有玉玑！”天机老人露出一丝不悦之色，不客气地说：“你现在是接走她，还是如何？”

“这话你也说得出口？别忘了，这是顾凌天的愿望，你答应过的，难道你想再次食言？”

“我当时若不答应，她岂能活到现在。那只是权宜之计，现在她已经是你们紫穹门的弟子，你这个掌教至尊，难道可以对她的生死不闻不问？”

“好！”渔歌拂袖一挥，玄冰棺连同封魂大阵一起被他摄入袖中，又淡笑着说：“我只问你一句，你的情丝，断是不断？”

天机老人闭起了眼睛。

沉思片刻后，平静地吐出一个字：“断！”

渔歌：“从此再无瓜葛？”

天机老人：“……”

见他又陷入沉默，渔歌继续说道：“我带她走之后，她便会正式成为我紫穹门核心弟子，从此之后，不论福祸，你都无权干涉，你可要考虑清楚。”

“走吧。”天机老人罢了罢手，转身便化为光影，遁失在虚空之中。

“玉玑，你这个道貌岸然的老东西，你抹杀了你的魔性，同时也抹杀了你的斗志。哈哈哈哈~~~我等着你后悔的那一天。”渔歌向着空中狂笑一声，也化为光影消失在虚空中。接蓝月儿这个半死人回紫穹门，他丝毫不觉得这有损紫穹门的利益。

北斗门办不到的事，紫穹门可以办到，待蓝月儿醒来，紫穹门必然又要多一个中坚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