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芳与筱绪找到方丈和其他和尚，他们都被绑起来关在方丈房中。被放了之后，方丈才告诉二人，天还没亮就来了这么几个人，要找住在这里的千牛卫将军武筱绪，正巧武筱绪十日前便去了山中闭关，没说去哪里，只说今日会回来。一开始那几人不信，杀了两个和尚后见众人也不改口，便将他们通通绑起来，塞上嘴，后面的事他们也不知道了。

武筱绪真是不明白这横祸因何而起，自己云游至此，安安静静地住了几个月，并没惹过当地的什么人，怎么会有杀手找上门来？

两人找了个清静地方坐下来，元芳将自己知道的播州情况大致讲给筱绪听。筱绪非常认真地一直听完，良久不做声。

“你下一步想怎么办？”筱绪问元芳。

“今天这个事只怕要报官。但我不能出卖段苍山，我若出面，他就暴露了。”元芳思索着回答。

“那就我出面吧。他们找的也是我。”筱绪没有犹豫。

“带累你了，筱绪兄。”元芳歉意地看着筱绪，他始终觉得，如果自己没出现，武筱绪还可以继续过他的清静日子。

“是我带累你了，你脸色不好，一直在运功吗？”筱绪注意到元芳的脸色发白，额上有细密的汗珠。

“大概那个瘴蚊是有点毒，”元芳笑了笑：“不过我应该压得住。你去报了官后，将事情闹到段苍山那里去，让他来解决，这样他比较容易掌握这里的情况。你找机会告诉他，我准备回去。”

“这就回去了？你冒这么大风险来找我不会就为了吃一顿蚊子吧？”筱绪有点奇怪。

夜幕已降落，苍山过了极紧张疲倦的一天，杨益远没再找过他。杨益远、阿扣和黄铁制似乎在赫章还有其他事，三个人出去一天才回来，苍山也没闲着，晚饭各自在房中吃了，孟府土堡上空的空气越来越紧张。

苍山不能确定明天太阳升起来时又会发生什么事。这个夜是如此静谧，清冷的月光洒进来，桌上只点着一只蜡烛，苍山坐着很久没动，烛花噼啪做响，青烟冒起，烛光摇曳不定，渐渐暗下去。

窗外响起一串轻柔的脚步声，笃、笃、笃，三下轻轻的敲门响。

“进来。”苍山没有动，连眼睛都没睁开。

进来一个穿着青色绣花苗族衣裙的年轻女子，浑圆的手臂和臀部、柔韧的腰肢都被包裹在纤束的衣服里，扎着绣花的细细腰带，浑身散发着健硕、青春的气息，腕上的一对雕花银镯闪烁着岭外蛮夷的风情，白玉般细嫩的一双手里捧着一碗温热的乳白色奶茶，踏着大方款款的步子走了进来，进门后回身细心地关上了门。

“主人，请喝茶。”如清泉流淌般的声音。

“说了多少遍了，别叫我主人，我不是你的主人。”苍山依旧闭着眼，仰面靠在椅背上，倦容浮在脸上。

女子有点不知怎么办好，不敢再说话，捧着茶碗就站在地下。

“你怎么也来了？”苍山平静地问她。

“回大人话，是司主带我来的。”女子说着话，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苍山的脸，眼中是担心，是心疼，这个只和她睡觉，甚至从来不问她的意愿，一句话也不多说的大人，却是她心中唯一的男人，是她最珍贵的宝珠，虽然她只是司主的一个奴隶，但她丝毫不乏一个青春女子敏感的心，虽然他不要她，甚至不多看她一眼，但她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心就被他带走了，她幸运地满足他，又不幸地不被他接受，但无论如何，在她的心里，他就是她的神。

“把茶放下，你走吧。”苍山始终不曾睁过眼，他就是闭着眼都能闻到她青春的气息，但她就是杨益远的一个女奴，一个名叫绣奴的女奴，他还记得第一次将她拉在怀里，她的惊慌，扑闪湿润的大眼睛，浓密的睫毛，红通通的脸颊，发抖的身躯，却并不拒绝，她是健硕的，也是温驯的，他没想过拥有这个奴隶，他只要一次次地拿她做个发泄。每次从杨益远的议事厅出来，看见她站在外面伺候，如果是晚上，他就会把她拉入偏房，占有她，然后一句话也没有，就离开。杨益远知道后，要将这个女奴送给他，他也不要，杨益远也不生气，一笑置之。今天怎么带了她来，还打发她来送茶？

“听到没有，快走！”苍山的音量不高，却很坚决。

绣奴跪了下来，将茶碗捧过头顶，没有声音。

苍山睁开了一线眼睛，看了一眼，见她跪在地上，乳白色的奶茶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诱人的光。

苍山一只手抓住茶碗，将它放到了桌上。烛火映照着绣奴的脸，是烫人的红色。苍山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慢慢地看着她，原来她的眼眸是这样明亮，眉是这样秀媚，唇是这样丰满，鼻梁是这样挺直，一个心灵最单纯而又饱含青春的女人。

绣奴从没被苍山这样抚摸注视过，她的心中如峡谷里的乌江水在浪涛翻滚！这个她唯一最爱的男人终于肯看看她了，她真想就这样永远地被他看着，被他抚摸，为此让她下辈子变只羚羊都值得。

“走吧，去告诉杨司主，我不要你，听话。”苍山第一次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跟她说话。

泪水慢慢漫上绣奴的眼眶，她不明白他这是为什么，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但她只想一辈子跟着他，伺候他。

苍山不再说话，收回手，依旧靠着椅背，闭上了双眼。他忽然怕自己也会泪水涌上眼眶，他奇怪自己此刻并不想念乐娘，脑中只有绣奴闪着泪光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