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艰苦跋涉后,他们终于走到了赫章城外。远远的就看到城墙坚固,旌旗烈烈,似乎军容整肃。但城外几乎没有人烟。
元芳这一路南行,越来越地广人稀是不错,但在川东境内也还没觉得如此凋敝。
元芳并不急于进城,他带着一行人先走入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但见家家柴门紧闭,鸡犬不闻,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小男孩坐在门外玩耍,元芳走向前去,那孩子看见他转身就跑,慌得门也没关,就跑入堂屋去了。
元芳没法,只得在门外高声喊:“屋内有人吗?过路之人口渴,来讨口水喝。”
喊了三四声,才听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应道:“来了,来了。”
门开处,但见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佝偻着腰走了出来,衣服上补丁落补丁,还破了几处。
老妇觑着眼瞅了瞅元芳几人,叹了口气道:“唉,客官们请进来吧。你们这等华贵的公子小姐,要是不嫌腌?,就进来喝口水吧。”
一个不大的院落,角落里一个井台,一口水缸,便再无他物。老妇人一边颤巍巍地往里走,一边说着:“今年大旱啊,井里也没什么水了,就缸里还有些,你们将就着喝吧。”说着掀开缸盖,艰难地弯下腰去舀水。
元芳赶忙跨前两步:“我来吧,大娘。”却看见缸里只有见底的一点水。元芳十分不忍。想想快到赫章境时山中的水也渐渐稀少,看来此地旱得厉害。
元芳没有舀水,将缸盖盖上:“大娘,此地旱了多久了?”
老妇人深深叹口气:“四月有余了。山中也打不到什么野兽,换不到钱,城里粮食又贵得吓人。唉,再这么下去,可怎么过呀。各位公子小姐,你们喝完水就在这歇歇脚吧,老身就不陪了。”说着佝偻着腰自顾自地去了。
元芳在神都时,确曾听说巴黔大旱,可没想到这么严重。朝廷应是拨了粮过来,可不知到了没有。
元芳看看这几个人,想了几天的事情终于要说出口了。
元芳拱了拱手:“诸位,我们就此作别罢。”
此言一出,三个人表情各异,都有些意外。十味还好,等着听元芳的吩咐。青羽冲元芳瞪了瞪眼,就镇定下来,也不急于开口。淮阳却是最按捺不住,又惊又急:“你就想这样甩掉我们,不行!”
元芳早料到她会有这个反应。将她带到一边。
“道不同,不相与谋。殿下,就此别过吧。”元芳非常严肃。
淮阳最受不了的就是元芳这么严肃。十日同行,却是生死相依,怎么就不能有一点点情意。
“你真忍心扔下我一个人在这荒蛮之地,不管我死活?”淮阳已经哽咽。
“不是我请殿下出来的。要管殿下的人也不是我。殿下请自便吧。”元芳心知肚明,淮阳自有联系自己人的办法,哪会没人管。
“你既然这么恨我,为什么不让我掉到江里去?为什么不让我病死?你救活我再甩掉我,你。。。你安的什么心!”淮阳说着说着泪水盈上眼眶,狠狠咬着牙。这一分别就是两个阵营,再相见时只怕已是敌人。
元芳低头沉默了片刻。这一路上的一切他都没得选择。救要救,甩也要甩,他也觉得她没必要这么伤心,哭什么呢?本来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殿下。。。”元芳话未说完,表情已是决绝。
“不用说了,我不赖着你。你叫我一声宝盈,我就走。”淮阳的眼中还有一丝恳求。
元芳摇头:“末将永远不会这样称呼公主殿下。”
元芳不知,这一句话深深地刺到淮阳的心里。
淮阳紧咬牙关,眼冒怒火:“好,你等着,李元芳!”说完转身快步而去。
元芳回转身来,第二个要打发的是青羽:“青姑娘。。。”
话还没说完,青羽莞尔一笑:“我最后一个走。”
“对不起,我和我的属下还有话要讲。”
“我也还有话要讲。你们讲完我再讲。”青羽把头一偏,表示没得商量。
元芳不是没有办法治她,是有点不想治她,元芳心里对她有份感激,觉得有点欠了她。
“好吧,半个时辰后我们在城外凉亭处见。”
“信你。我先走了。”青羽说着头也不回,一阵风地去了,倒是爽快。
元芳与十味来至无人处,一一向他交代分头进城后的行动。
半个时辰后,元芳果然来至城下凉亭,早见青羽闲闲地坐在那里喝茶。
“青姑娘还有何见教?”元芳也坐下。
“我怕李元倾把我给杀了,你不会见死不救吧。”青羽嘟着小嘴。
“他为何要杀你?”
“我这样帮你,他迟早会知道的。万一他一时火起,把我给喀嚓了,你过意得去吗?”这理由可是挺毒的。
“那你跟着我,被他看见,不是死得更快?”
“那也值了,好歹你得看着我死,对吧?”天底下竟有这么无赖的姑娘,元芳有点没辙了。
“我连自己的安危都不能完全保证,姑娘就不要把你的生死托付给我了吧。”
“你是他的兄长,我是他的朋友,如果我们俩加在一起他都不在乎,那他也就没有救药了,你说呢?”青羽正起了声形。
“只是,我们在一起,怕引起他的误会。”这是元芳最担心的。
“你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误会。身正不怕影子斜。再说有时误会未必不是机会。”
元芳想了想,有一定道理:“也罢,跟着我可以,但一切必须听我的,否则就此分开。”
“没问题!”一声爽脆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