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做的事,没必要害怕!”
琼安把声音吼得很大,连悬垂在窗沿上的藤蔓植物都微微晃动起来。结果,侍女简非但没有找到勇气,反而彻底崩溃,靠在同伴的肩膀上大声抽噎嚎啕。
天哪,我怎么尽收了些胆小如鼠的败类做侍女。琼安几乎晕倒。她现在只能期待不要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被查抄出来。
卫兵们把这一层楼彻底翻了个遍,一些奇怪的玻璃小瓶被丢在了琼安面前。它们表面落满灰尘,肮脏得像从废纸堆里捡来的。每个瓶子的瓶盖上都贴着标签,但所有的字迹一概模糊不清,里面装满了怎么看都像是毒药的不明物品。有些散发出怪异的气味,闻起来就像腐烂的树叶。有些无嗅无味,但颜色同凝结的血液一模一样。还有一个紫色的小瓶,里面装满了翠绿色的液体,气味像兰花一样芳香,但是只要闻上一点,就会感到头晕。
我这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是谁带进来的?琼安一下子懵了。这叫我怎么解释,怎么向他说清楚?怎么向我父亲说清楚?现在那女人怀孕了,我就成了完全多余的女儿,随时可以被他抛弃掉,像扔一件破衣服那样简单。
就在她发愣的当口,科斯迅速扫过一眼这些玻璃小瓶,接着目光转向她。他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像刀子那般锋利,似乎要把她的脸皮给剥下来
“殿下,这些东西怎么解释?”他伸出中指‘哒哒’地敲着桌面。
怎么办?说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谁会相信?哒哒哒……这声音让琼安心烦意乱。
“不……不是……这些东西都不是我的!”琼安结结巴巴地辩解,“我不知道它们是……是什么。”
“您确定?”科斯复问。
“我,我,我真的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在这里的。”
话音刚落,对方立即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她的眼睛看,好像那里面写满了‘谎言’两个字。
坏了,解释的真蹩脚,他一定认为我在说谎。琼安发觉自己舌头变得像砾石一样坚硬,什么话都说不清楚。
片刻的沉默,情报头子的表情变得难以捉摸。
他会怎么办?把这些东西交给我父亲?琼安愈发紧张。她很清楚阿苟斯的为人怎么样,一日三变,阴晴不定,比天空的云彩还要难以捉摸。也许上一刻还邀请你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下一刻就会把你扔进血塔里等死。
遥想从前,他宠爱乌莱雅王后的那些时日,对那女人几乎百依百顺。甚至那毒妇要希尔曼学士给敌对者下毒的时候,他也可以视而不见。但是一旦当他厌倦了,那么曾经的宠爱就会变成仇恨。乌莱雅王后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拖上断头台,罪名是**,叛国,谋杀,使用巫术,亵渎真神,行为异端……想扣多少就扣多少,居然还见鬼地样样证据确凿?其中大部分听说都是父亲提供的,他可以毫不吝惜地把曾经的所爱推上绝路。
我这个女儿对于他又算得了什么呢?
琼安紧咬嘴唇,打定主意,不管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承认。
“毕曼。”最后科斯总算叫了一个卫兵的名字,“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搜出来的?”
一个浅草色头发,满脸雀斑的年轻人走上前来。他正是刚才把玻璃瓶放在琼安面前的年轻卫兵。“回禀大人,这些东西都是从那个侍女的床下搜出来的。”他伸手指向简。
顿时,哭声停止了,一个身影瘫倒在地上。简晕了过去,被其他的侍女七手八脚地搀扶起来。
“这怎么可能?”琼安觉得这个玩笑开得有点过头。简是个连说话都会发抖的胆小鬼,怎么会有胆量私藏毒药?“你弄错了吧,这绝不可能!”
“大人,属下的确是从那名侍女的床下找到这些东西的,他们都可以作证。”毕曼举起左手,那是向真神起誓的姿势。“我绝无半点谎言。”
一旁的其他卫兵跟着点头。
科斯望向琼安。“殿下,您的意思呢?”
“我……”我保护不了简。公主很清楚,这种情况下话越多事情越麻烦。我必须在父亲面前低头,这样才有发言申辩的机会。她咬咬牙,说:“科斯大人,一切遵从我父亲的旨意。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那好。很抱歉打扰了殿下。”情报头子站起身,命令随行的卫兵,“把这个女人和这些东西都带去血塔。”
两名卫兵走过去,从惊惧不已的侍女群中拉扯出简,拖向门外。
“公主!”其他的侍女们全都尖叫起来,大声嚎啕。“不能让他们带走简,不能!”
“这是我父亲的旨意,不可违抗!”琼安冲着她们大吼,“让他们走!”无助的怒火在她胸中熊熊燃烧。
自从父母的婚姻开始出现矛盾,她就从一个倍受宠爱的公主变成了父亲眼中的麻烦。在阿苟斯的面前,她不再是合法的王位继承人,失去了那些属于王储的尊重和荣耀。随后,宫廷里的人对待她的态度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处处给她脸色和白眼。乌莱雅还曾把她变成卑贱的私生女,赶出宫廷,住往乡下。但不论遇到什么情况,她始终坚持自己是唯一合法的储君,拥有阿拉尔和瓦斯曼两国皇族血统的女儿,并竭力维持着这一份骄傲。
也许这份骄傲让她看起来傲慢,张狂,不可理喻,但却是她唯一拥有的真实。当哪一天连这份真实的骄傲也失去了,她的人生路就走到了尽头。
我必须坚持,绝不退缩。她想象着用刀子刺进父亲的胸膛,用力搅动。然后再剖开他的心,煮熟了吃下去。我恨他,恨他的那些婊子,恨他的薄情寡义,更恨他是我的父亲。真神诅咒弑亲者,犯下此等罪行的人将永远在血与火交织成的地狱中煎熬。因此我永远都只能在脑子里做那件事。琼安咬紧牙齿,感觉它们在嘴巴里‘咯咯’作响。
也许,我该放下姿态去请教一下埃莉诺姨妈,或许她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