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特琳露出了赞许的目光，虽然笑容依旧没有出现在她脸上。“要是你的哥哥，妹妹们也有这样的智慧，就无需我这老太婆天天操心啦。”

如果不让你天天操心，恐怕就要死了吧。克丽丝很想替她说完。

侍女阿娜回来了，带来三杯上好葡萄酒。凯特琳递给儿子，女儿人各一杯。很有耐心地等他们喝完。

“刚才那些话让我上火，现在好多了。埃松，派人去查一下那孩子的底细。如果不是，就杀掉。如果是，就带回来。他会是个极有威慑力的筹码呢。”

“是的，母亲。”埃松没有行礼就离开了，克丽丝见状也抚平裙子准备离开。

“等一等。”

她的脚步闻声而止。母亲，你终于想起我来了吗？

“听瓦兰德说，那个北方女孩现在在你那里？”

“是的。母亲不会希望让她回去，然后掉价吧？”

“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才对，她的处（chahua）女身份很重要。而你，最好少教一点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她。”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都是母亲交给我的吗？”她尖刻地回敬。

老太后轻咳了一声，仍然面无表情。“记住，别让她逃了，这是我给你的唯一命令。”

“知道。”

“千万别忘记，克瑞。”凯特琳皇太后最后提醒她，“你很清楚违令的后果。”

克丽丝一头冲出房间，在明媚的晨光下大口大口地喘气，里面的气氛令她窒息。

她返回自己的居所，同伊内丝呆在一起。直到暮色降临，星星一颗接一颗地钻出云层，出现在深蓝的天际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晚餐是甜酒，黄油面包，煎梭子鱼和蘑菇炖鸡肉。克丽丝再没兴趣去吻伊内丝，只是一味地催促她吃完后早点休息。女孩非常听话，返回房间后不久就沉入了梦乡。

克丽丝一直坐在休息室等待。每次响起的脚步声都会让她跑出门去张望。但每次都只是侍女或者侍从匆忙路过。夜色渐浓，黑压压地笼盖四方。奥莱诺公爵夫人一直都没回来，无数的猜测在克丽丝脑海中浮出。她会不会遇到埃松的人出什么事？会不会已经去迟了？那孩子是北境公爵的儿子吗？让他是，让他是……

睡意席卷而来，看不见的手指慢慢合上她的双眼。她又见到了那只乌鸦，漆黑的羽毛，红亮的眼睛。不同的是，这一次它穿着母亲的衣服，扁平的鸟头上还戴了一顶金冠。它一见到克丽丝，就朝着她走来，鸟脖子滑稽地前后伸缩。

“死亡会带走一切，死亡会走到命运的前方……”凯特琳皇太后的声音颤巍巍的，惊出克丽丝一身冷汗。

梦醒了。

她睁开眼睛，看见月光流水一样地倾泻在面前的橡木桌面上。远处传来嘈杂声，似乎是无数的人喊马嘶，在这寂静的深夜中分外刺耳。

暴民？暴民们又来进攻皇宫了吗？她慌忙起身，走到阳台上，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眺望。风似乎停了，无数火把在那边浮动。声音又多又杂，其中还有不少愤怒的咆哮声。“皇帝”“野猪”“谋杀”“谋杀”断续的词语飘了过来。

是二哥打猎回来了吗？可这声音怎么乱得像打仗啊！“艾米拉！艾米拉！”她喊了两声，侍女睁着惺忪的睡眼从楼下的卧室里跑了上来，摇摇晃晃地停稳脚步，手还在不住地揉眼睛。

“殿下，出什么事了？”

“快把斗篷给我，还有灯，二哥回来了。”

“皇帝陛下回来啦？”艾米拉睡得迷迷瞪瞪，她忙乱地找来一件墨绿色天鹅绒斗篷递给克丽丝。“殿下。”

“灯呢？”

“哦……就来。”

克丽丝等不及侍女再去拿灯，匆忙下楼。

远处已经乱成一团，大队的人马都朝着皇帝的寝宫那边涌动。不会是我二哥出事了吧？克丽丝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会是事实。在经历过大哥弗兰西斯莫名其妙地病逝之后，一遇到此等情况，她立马会朝那个方面想。千万别出事啊，她几乎不能想象埃松坐上皇帝宝座之后会是个什么样子。朝好处想，不会出事的，不会出事的。斗篷在身后鼓起，她用尽全力奔跑。真神，你的眼睛如果没瞎，就不会让这种事变成事实。

很快，她就止不住地喘气了，靠在一棵大栗树上休息。这里离出猎的队伍很近，可以清楚地看见那边的情况。只是眼见的一切，让她失望。大多数的骑手还呆在马上，有一些连猎装都没来得及换。人和马挤作一团，互相喷吐热气。加之随行的猎狗不停地狂吠，整个队伍比早上的菜市场还要喧闹。

看起来像是出事了，但是好像没那么严重。亦或者，这只是我的错觉，根本就是出大事了。

她走过去，在马队中灵活地穿梭，想找到一个可以问话的人。终于，一只手勾上了她的肩膀。

“克瑞。”

扭头望去，竟然是查林.吉斯。火把的光照下，他脸颊上，手臂上到处都是擦伤的血痕。华丽的猎装上，金线刺绣的图案已经被烂泥抹得看不出来了。手肘处还沾着一片被磨烂的，只剩下一丝叶脉的叶子。

“你们怎么现在就回来了？不是说好还有两天吗？”

“妈（chahua）的，别提了。”他朝地上啐了一口，“遇上一头疯猪，一头闯进马队。偏偏你哥的马缰断了，那头猪疯了一样的直朝他冲过去。”

“我哥出事了？”克丽丝甩开他的手，就要朝里冲。

“没有！”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力量之大几乎将其折断，“克瑞，我还没说完呢。怎么每次提到你哥你就这么激动？”

“没心的才不激动呢！”她扭动着手腕，无奈对方抓得太紧，一点余地也没有。“放开！”

“听我说完。”

查林.吉斯翻身下马，双臂紧紧地扣住她的肩膀。“只差一点，你我就都解放了。”

他话里有话。“怎么讲？”

“你哥没事，有事的是佩特罗.提里斯。神真是没长眼睛，只要那只野猪再往前冲一点，他就成铁叉上的肉了。如果那样的话，我们不都解放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