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7 克丽丝(1)
作者:纳斯卡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2755

高兴一点,今天是你的婚礼,不是葬礼。克丽丝.图拉努斯走出宫殿大门的时候反复提醒自己,今天是你的婚礼!或许葬礼还要好一些。她嘲讽地想,一起来参加死尸的盛宴,也比这虚伪的人间更加真实,至少死亡无论贫富贵贱都一视同仁。

当她走出宫殿大门的时候,欢呼声立刻响起,像海潮一样从四面八方袭来。无数民众很早的时候围聚在胜利广场之上,翘首以盼,等待着她的到来,活像伸长脖子的鸡。

“她真美啊!”

“好像天国的仙女。”

“瓦斯曼的玫瑰!”

“瓦斯曼的玫瑰!”

“是无刺的玫瑰吧,是个男人都能摘。”

“你说我能不能让她放声尖叫呢?”

嬉笑声,叫喊声此起彼伏,叫克丽丝更觉得这是场无聊的闹剧。

她今天穿戴之奢华,是叫许多贵族女孩都难以想象的:华丽的绛紫色天鹅绒锦绣长裙上以繁复的针法织绣了一百头金龙,周围环绕着红宝石镶嵌而成的火焰条纹,金红相间的长发上笼罩着纤细金丝编织而成的金冕,顶端镶嵌了一排钻石,如放射的阳光。中间的那颗大红宝石足有鸽子蛋那么大。她披着华如云霞的薄纱披风,深紫、湛蓝、碧绿、绯红、奶黄、银灰……无数的光彩在阳光下闪动。随着她的脚步,这些明亮的反光让围观者不得不眯起眼睛。

圣主大教堂就在广场的对面,一道狭长的甬道自人头攒动的海洋中伸展。大约有六万人齐聚于此,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随着刺耳的铰链声响起,大教堂的青铜大门徐徐洞开。啊,地狱之门敞开了它的大口,我的噩梦从此开始。克丽丝露出微笑,苦涩扭曲。希望真神诅咒这门婚姻,让它快快结束。

她的心情不为人所知,即便是站在侧旁的新婚丈夫也毫不知情。弗里德斯国王佩特罗.提里斯站在她的右侧,双眼平视前方,浑如枯木。他身穿豪华的黑天鹅绒镶貂皮外套,佩带着镶嵌有红蓝宝石的肩带,厚重的织锦斗篷上布满弗里德斯提里斯家族的金蜜蜂纹饰,一顶王冠冠于额头。

我嫁给了一根朽木,一块冰柱,毫无人情和温度。当他们携手踏进真神的圣殿的时候,克丽丝.图拉努斯悲哀地想。从刚才开始,这对新婚夫妇就从未向对方投去一个友善的眼神。

图拉努斯家族的成员紧跟在这对新婚夫妇身后。凯特琳皇太后在三个儿子的簇拥下迈入圣堂,他们的后面是里奥的妻子卡梅德拉皇后,吉斯家族的查林公爵和其妹阿黛拉小姐,皇太后的长兄宾根大公威廉姆,三弟托加侯爵理查德曼,以及一大帮瓦斯曼权臣显贵。

霓虹般的光彩洒满了整个圣堂,让灰白的石壁一下子变得绚烂起来,也加入了喜庆的行列。

教宗佩罗七世立于神坛之前,身边跟了一群红衣主教、枢机主教。克丽丝一眼就认出了二舅,他就站在那个快行将就木的糟老头的右边。一身鲜红的法袍表明了他的身份,高耸的冠冕让他原本高大的身材变得更加伟岸。

同他一比,瘦小的教宗更加不堪。三重冠冕几乎占去了身高的一半,沉重地压弯了纤细的脖颈,让他佝偻的脊背愈发弯曲,就连说话也受到了影响。他摇摇晃晃地向前挪步,?迈出一步都会一阵喘气。

新婚夫妇在圣坛面前跪下,克丽丝始终仰望天空。她相信她的公正和幸福只有在那里才找得到,以至于接下来皱巴巴的教宗说了些什么一个字也没听见。很快,教宗念完的祝词,开始征询婚礼双方的意见。这个时候,克丽丝才勉强回过神来,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你,弗里德斯提里斯家族的儿子佩特罗,愿意娶这位克丽丝.图拉努斯公主为妻吗?”

娶我为妻?我会让他后悔答应的。克丽丝咬紧牙关,等待着身边丈夫的回应。

良久的沉默,让教宗不住地咳嗽。气氛变得很尴尬,全场数千双眼睛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灼热刺痛。

“你,弗里德斯提里斯家族的儿子佩特罗,愿意娶这位克丽丝.图拉努斯公主为妻,一辈子保护她,关心她,就像神爱护世人吗?”他又问了一遍,语气带着焦急。

“我――”佩特罗国王犹豫之后说道,“我愿意。”

孬种!不想娶我就不要低头!克丽丝牙齿咬得更紧。教宗咳嗽着把刚刚对佩特罗.提里斯的话对克丽丝说,“你,瓦斯曼图拉努斯家族的女儿克丽丝,愿意嫁给这位佩特罗.提里斯国王为妻,一辈子尊重他,顺从他,就像世人服从真神吗?”

我痛恨这门婚姻。

“克丽丝公主,你愿意嫁给这位佩特罗国王为妻吗?”

坚决不答应。

“克丽丝公主……”

这与我无关。

“克丽丝公主?”

全场鸦雀无声,不少宾客私底下交换着眼神,轻轻地蠕动嘴唇。凯特琳皇太后左右扫视了一阵,冲着儿子里奥使了个眼色。皇帝立刻起身,大步跨上圣坛,局促地一推。公主脸朝下重重地磕在面前的软垫上。

“祝福这两颗跳动如一的心。”教宗立刻宣布,“在真神的注视下,他们结为了合法的夫妻。”

暴雨般的掌声响起,扫过整座圣堂。

他们成功地卖掉了我。克丽丝.图拉努斯抬起被撞昏的头,恢复了那种倨傲的态度。

因为婚礼不受欢迎,为了避免再出岔子,凯特琳皇太后提议去掉了交换斗篷的过程。赠送给新娘新郎的礼物也改为由里奥的妻子卡梅德拉皇后代收。这场耽误了将近半个月有余的婚礼终于简单而不失隆重地举行完毕,晚上还会有盛大的庆祝活动。

一百二十四名儿童唱起赞美真神的圣歌,殿堂里乐音缭绕。教宗、红衣主教、大主教、新婚夫妇、皇室贵胄、各国宾客……依次离开圣主大教堂。广场上再次爆发出欢呼声。

“万岁!”千万个声音吼道,“万岁!”

“万岁!”

“提里斯国王万岁!”

“克丽丝王后万岁!”

不好!这帮蠢货,他们怎么能?克丽丝一扭头,刚好对上母亲的眼睛。凯特琳皇太后颜色阴沉,眼露凶光,凝视着广场上欢呼雀跃的人群。

该死的提里斯国王万岁!该死的克丽丝王后万岁!这些猪猡,怎么不叫凯特琳皇太后万岁?伟大的宾根康吉斯家族万岁?

佩特罗.提里斯紧步跟上她,悄声道:“怎么办?”

国王虽然剪短了头发,剃干净胡须。但因为软禁的生活,十分消瘦,看上去竟要老上十岁。

“应该是我来问怎么办才对。”克丽丝异常讨厌他身上的气味,闻起来就像圈里的公猪。北方蛮子从来都不喜欢洗澡,他们真是肮脏下(chahua)贱。

“为什么?”国王一头雾水。

“那是因为我不得不和你上chuang,让你获得男人的荣耀,还有我母亲许诺的可怜的和平。”她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记着,今晚别来我的房间!”

婚礼过后到晚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克丽丝返回房间洗了个澡,换上了一件更能体现她美丽的裙服:洁白的织锦平绸上饰满了祖母绿攒成的小花,用银线连缀。领口镶着华丽的蕾丝花边,上面覆满变形的花草图案,还有各种珍禽走兽。一条嵌着珍珠和蓝宝石的精致腰带轻轻缠绕在纤细的腰肢上,似乎稍稍粗犷就会令这纤腰受累。金发随意披散,头顶结着金丝发网,上面也缀满了雕琢成方形的祖母绿。数道流苏从发网末端垂下,在她耳畔轻摇。

“你真美丽,我的克瑞,图拉努斯的玫瑰。”里奥皇帝就站在门口,一只手撑在门框上。见到他,侍女们纷纷行礼。

“二哥。”克丽丝十分诧异。自从母亲当众宣布把她嫁给弗里德斯的国王以后,二哥就同她疏远了许多。这一点她自然明白――为了避嫌,外面盛传关于她的疯言疯语已经多如牛毛。他们怎么说来着?瓦斯曼无刺的玫瑰,只要是个男人都能摘?真是嫉妒的声音,这帮丑八怪。克丽丝故意把头发披散开来,轻轻抖动,每一根发丝都亮如日光。

“克瑞,你太美了。”里奥叹了一口气,说。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心里放不下她。

“二哥,我成了别人的新娘。”

“这不碍事,你还是我的妹妹。”

克丽丝露出笑容,轻轻荡开头发。“你不怕他嫉妒吗?”

“为什么要怕?他可需要我的保护。”

保护?克丽丝瞪大了眼睛。“你们都下去。”她吩咐侍女。接下来的话让别人听见可不好,闲言碎语某些时候还会弄出人命。

房间里立刻安静下来,最后出去的女孩不忘记随手关上房门。

“二哥,你的那个‘保护’是什么意思?”

“还有什么意思,当然是母亲的意思了。她可不想让佩特罗.提里斯平平安安地拥有瓦斯曼皇位的继承权。”

“不是说女儿没有继承权吗?”

里奥噗哧一下,笑出声来。“我的傻妹妹,佩特罗.提里斯原本就拥有继承权,怎么会是你给他带来的呢?”

“他拥有瓦斯曼图拉努斯家族的血统?”克丽丝从心底发冷。在整件事里她就像个傻瓜,至始至终都被欺骗。

“当然,佩特罗.提里斯的曾祖父苏莱曼是诺文四世的第六子,他在二十一岁的时候娶了萨克文思蒙诺四世的遗孀梅瑞斯蒂王后,成为萨克文思亲王。他们一共生了六个孩子,五男一女。长子就是那个丢了南凯特省,被勃瓦第公爵‘勇敢’的亨利骗得团团转的‘傻王’毕伦一世。这家伙天生弱智,只活了三十岁就在一场狩猎中被弟弟乔弗雷公爵溺死,他的儿子艾蒙王子也在十天后死在宫里。接着乔弗雷公爵即位,是为乔弗雷一世。”

“那么这个佩特罗.提里斯应该不是乔弗雷的后代吧?”

“不是。”里奥摇头,“乔弗雷一世也没有后代,他只当了两年萨克文思国王就被侍卫队长杀死,原因是他强暴了队长的老婆。他死后,王位传给了四弟康诺伯爵。这位伯爵育有一子一女,儿子亚瑟十五岁时生了一场病死了,女儿就是萨克文思的伯莎公主,后来的伯莎王后,嫁罗曼拉克雷德公爵为妻。他们的女儿康斯坦察是勃瓦第公爵理查德的妻子,阿拉尔王后艾格尼丝的母亲。”

“女儿……他们这一支也失去了继承权。”

里奥点点头。

“伯莎王后和丈夫克雷德公爵去世以后,康斯坦察失去了继承权。萨克文思的王位被苏莱曼的第五子刚瑟伯爵之子阿蒙斯夺得,所以现在萨克文思和勃瓦第成了死对头。”

这是当然,他们在为那把椅子打架呢。

“佩特罗.提里斯的父亲是苏莱曼亲王第六子弗雷德里斯的儿子马萨林。弗雷德里斯很年轻的时候就离开了萨克文思,去图瓦亲王的宫廷里做养子,一直没有再回自己的国家。后来,他留在那儿娶了公爵的女儿和继承人艾米莉亚。夫妇俩生了一个孩子,取名马萨林,教名克里维,长大后成了弗里德斯女王乔安娜的丈夫,他们的儿子就是这位佩特罗.提里斯国王。所以――”里奥张开手掌,握紧克丽丝的手臂,“这位弗里德斯的佩特罗,是除了我们兄弟以外最有资格继承瓦斯曼皇位的人。依照古老的‘萨利克’法典中女性无权继承土地的原则,佩特罗.提里斯的名字将排在你之前。”

“所以母亲要除掉他,是吗?”克丽丝明知道自己不喜欢这个答案,还是要问。

“是的。”里奥低下头,“这是必须的,他是个很严重的威胁。”

“你让我感到恶心。”她说。

“这是没办法的。”皇帝承认,“在这件事里,我站在母亲那边。”

接下来的气氛变得很微妙,克丽丝明白自己想做什么。她既不喜欢佩特罗.提里斯,也不希望母亲毒死他。“二哥,母亲在利用你排除异己,你打算怎么办?”

“在这件事上我们没有分歧。”

“那我怎么办?母亲打算让我在他死了以后去哪里?”

“你是我妹妹,回到我身边。”

“可母亲讨厌我,讨厌我的名声。”克丽丝皱起眉,轻轻转身,“她希望我从这个家里消失。”

“不会的。”里奥抓住她的肩膀,“我不允许,我要留你在身边。母亲无法反对,因为她不久之后就去会休息。”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屋内两人的交谈,克丽丝一下子紧张起来。阿特普拉宫的暗处爬满了蜘蛛、老鼠和蟑螂,这些东西无孔不入。被他们盯上的人连一天上几次厕所,或者吃饱饭打几个咯都能数清楚。在这些肮脏的东西中间,从凯特琳皇太后的盘子里舔食的家伙最多,也最会邀功请赏,搬弄是非。

母亲最恨我和里奥混在一起,被人把事情弄到她面前就不好说了。

“二哥,你从暗道出去吧。”她走到一面足有六尺高的立镜面前,用手推开镜子旁边的大理石壁框,一个漆黑的洞口显露出来。

克丽丝公主的房间在阿特普拉宫西南面的花园玫瑰塔顶层,有着宽敞舒适的阳台和明亮的落地长窗。同宫殿其它的房间相比,显得特别华丽敞亮。这个房间和宫殿的其他部分一样,底下有许多密集得像蛛网一样的隧道。这些隧道由来已久,是谁所建,为何而建,均不得知晓。绝大部分宫里的人都知道一两条隧道的通向,但仅此一两条,就连最狡诈的巷鼠也不清楚所有的这些隧道到底会通向何方。

公主房间的这条隧道很短,就通向下方的花园。

“二哥,晚上见。”

皇帝吻了吻公主,躬身钻进密道。

克丽丝关上密道口暗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去开门。其实她很清楚,如果门外的是母亲的人,那么凯特琳皇太后就早已知晓里奥同她谈话的内容,自己这么做只是自欺欺人。

我像个穿着镜子去偷窃的傻瓜。她拉开门,发现外面站着的是自己的好友奥莱诺公爵夫人。夫人打扮得极为奢华,穿着的礼服胸衣开口低到不能再低。

“你吓坏我了,莱拉。”

克丽丝沉重地吐出一口气,“我还以为你是――”

“死神的使者,还是你母亲的探子?”奥莱诺公爵夫人跨进屋,语带嘲弄地说,克丽丝听了毫不在意。

“我从不害怕死神的使者。不过,我母亲的探子倒是个麻烦,让他们篡改口信花费了我不少私人积蓄。要知道,现在宫里到处都是她的眼线,好多张嘴巴需要填饱,少了还不干。”

“原来是这样,怪不到你们兄妹谈话从来都不注意避讳。”

“是避讳也无用。”克丽丝纠正,“母亲和我二哥之间的不和人尽皆知。母亲想扶持埃松登上皇位也不是个秘密。现在就看谁能控制住全局,谁就是赢家。”

奥莱诺公爵夫人皱起眉头,不快地摇摇手,“好了,好了,我可不想多问这些烦心的事儿。晚会就要开始了,让我们用美丽把那些男人们迷倒吧。”

此刻天色微微暗沉,明星陆续露出脸来,挂在深蓝的天幕上闪闪发亮。它的映照下,阿特普拉宫镜厅里灯火通明。这里云集了来自四方的男女贵宾,全都盛装而出。克丽丝刚进来就遇到了三叔的儿子拉姆斯和他刚弄到手的北方女孩。她听过三叔叫过那女孩的名字,好像是埃丝特,希望之星埃丝特。

就算是宠物也不要把她打扮得像个妓(chuahua)女吧,何况还是在如此庄重的场合。

北方女孩的透明蕾丝露胸丝裙引来了全场男子猎(chahua)艳的目光,有的贪婪,有的惊奇。有的鄙夷,还有几个,明显是愤怒。哈哈!拉姆斯那败类给家族又竖了个妓(chahua)女的招牌。克丽丝远远地就能感觉到母亲眼中全是厌恶。

“他为什么把自己的老婆打扮成那样?穿得像个婊子。你看那边那老头子的眼珠都要掉出来了,紧盯着女孩的胸脯看。”奥莱诺公爵夫人悄声耳语,生怕被别人听见。

“拉姆斯是个没脑子的混球,他该装大脑的地方装满了屎。他觉得这样做是炫耀,炫耀自己在北方人面前多么强盛。”克丽丝毫不客气地评价,“我们家族从没承认这女孩是她妻子,何况他已经有了一个妻子。这北方贵族的女孩是他从苏曼的奴隶市场上买来的肉,说是举行了异教的婚礼,谁知道呢。那些异教徒向来视婚姻为无物,他们可以娶好几个妻子,还有无数的侍妾。这些肮脏的贱(chahua)种向来为真神所不齿,必得诅咒。”

“但是女孩的父亲怎么会同意?听说还是位公爵。”

“不同意又能怎样?这女孩因为逃跑被海盗们抓住,一个个地上,操了几百遍。因为害怕她怀孕,跌了价钱,所以灌了麝香、苦艾和针露草调制的药。这女孩现在已经不能生育了,在那些人贩子手上又给操了几十遍,准备送到妓(chahua)院或者香宫去……”

“香宫是什么?”奥莱诺公爵夫人打断她,问道。

“奥斯瓦萨卡有后宫和香宫。后宫的女人是专门给他生育后代的,只能为他一个人拥有,进宫的时候必须验明是处(chahua)女。那些女人对萨卡绝对忠诚,一旦有任何出轨,就会立刻被装进麻袋溺死。香宫里的女人则不然,她们全部都被灌了药,不能生育,有的仅是取悦男人的技巧,据说熟悉二十四种体位呢。换句话说,就是专门服侍萨卡和他的男性近亲的娼妓。这种露胸的丝衣,最初就是香宫里的女人的穿着,据说十分能撩拨男人的性(chahua)欲,让他们越战越勇。所以,后来的那些娼妓,以至于豪门大族老爷的妾和女奴纷纷效仿,但是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身份高贵的妻子去穿这种可耻的衣服。”

奥莱诺公爵夫人嗤嗤地笑起来,“这女孩真不幸。”

“不幸还没完呢。”克丽丝对她打断自己十分不满,示意她安静,“等到这女孩的公爵父亲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被拉姆斯从女奴市场买了回来,给操了几十遍。你说一个有头有脸的贵族会把这种让野(chahua)男人睡过成千上万次的女儿带回家,正大光明地嫁给别人?拉姆斯和她举行婚礼是安慰公爵。事实上她是个妾,拉姆斯的玩具。”

“要我是那个父亲就不同意。”奥莱诺公爵夫人固执地坚持,克丽丝白了她一眼。

“一开始当然不同意。”她说,“不过在拉姆斯说服父亲把妹妹丽贝卡小姐嫁给他之后就同意了。”

“我的天哪!”奥莱诺公爵夫人惊叫起来,引来几个好奇的目光。她连连摆手,盯着她的眼睛又都移开了。

“原来的公爵夫人呢?真神的信徒是不能离婚的。”

“公爵夫人死了,在听说女儿的遭遇后一气之下病死了。于是,拉姆斯的妹妹丽贝卡小姐在公爵夫人下葬的第二天名正言顺地成了新的公爵夫人。现在那个女孩的父亲觉得这是件好事,正巴望着年轻的娇妻给他生个儿子呢。”

奥莱诺公爵夫人一阵哆嗦。

克丽丝转过身,望见那北方女孩一脸倦容,在拉姆斯的催促下游走于许多贵族之间。

“他把她当成了交易的筹码,说不定还会让这女孩同那些老家伙上chuang,谋取利益。”

片刻的沉默,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她和您一样不幸。”

“她没我看得通透。”克丽丝发现北方女孩在轻声啜泣,然后举起酒杯,满饮下去。“这条路她走不长的,她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很快就会溺死。”

“怎么讲?”

“因为她根本没准备好和男人上chuang,并从中取乐。”

克丽丝径直朝高席走去,谁也不在眼中,仿佛这大厅除了她以外空无一人。

她以眼角的余光瞥见二哥和妻子卡梅德拉皇后坐在一起,两人貌合神离,背脊相向。卡梅德拉皇后是个脸色灰黄,闷闷不乐的女人,眼睛睁得溜圆,嘴巴抿成一条表示否定的细线。三哥埃松亲王看起来十分愉快,他的身边多了一位陌生的美人,穿着一身葡萄酒色丝裙,乍一看十分甜美高雅,但细看下去能从她身上感到一股母狮子才有的气势。

克丽丝知道母亲这次带着埃松去向阿拉尔的琼安公主求婚,公主对埃松也十分满意。听说公主也来了瓦斯曼,却还未曾见面。莫非她就是那个琼安公主?克丽丝好奇地想,她比我哥更像男人,不知道母亲会作何感想。

凯特琳皇太后仍然穿着她孀居的黑衣,头发紧挽成髻,戴着那顶结婚时母亲送给她的宝冠。这顶蓝宝石镶嵌成的雏ju花冠是她一生最爱的首饰,除非必要,她一般不会佩戴其它的冠冕。最近她的哮喘病加重了,时常咳嗽。

母女俩见面没有任何亲切的动作,甚至连一声问候也没有。克丽丝侧脸朝着母亲,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右边应该是佩特罗的位置还空着。她环视一周,发现海军元帅克洛维.蒙斯特和伊班总督雨果.班德的位置也空着。

冷不防肩膀被拍了一下,克丽丝回过头来,发现最小的哥哥瓦兰德正躲在她身后,走得像个贼。

“克瑞,你终于有男人了,不需要满大街去找了不是?”他嬉笑起来,牙齿咬着舌头,“可别忘了我们,你的兄弟。我知道你最喜欢里奥,只当他是你的哥哥,这可不公平哦。别忘了你还有我们两个,埃松,还有我瓦兰德。”

年轻的亲王打了个响指,翩然入座。克丽丝很想照着他那张堆满笑容的脸挥上一拳,看看接下来会有几个人尖叫。

“谢谢瓦莱,我的好哥哥。”她皮笑肉不笑地说,“记得我的提醒,对你有好处。待会婚宴里有馅饼,你在吃的时候可不能这么笑,当心噎死了,母亲伤心。”

“母亲?哼。”瓦兰德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跑得比天上的云快,“她才不会为我伤心呢。她的心里和眼里只有埃松,仿佛他一人才是她亲生的,我们都是她所恨的那些个婊子养的。”他重重地一锤桌子,引得凯特琳皇太后转过脸来,眼光扫向这里。“你说是不是?我们都是婊子养的,不值得她疼,还要尽受闲气。”

他真大胆,克丽丝侧过脸,用眼角瞄了母亲,她的脸色微微发白。

“嘘,小声点。”公主揶揄道,“难道你忘记了弗兰西斯的下场?他只不过娶了个老婆,不中人意。哪像你,讨来了一帮子妓(chahua)女,尽丢家族的脸……”

“啪啦!”清脆的玻璃破碎声搅乱了大厅中井井有条的秩序。克丽丝三舅的儿子拉姆斯的吼叫顿时炸响,“滚!婊子!你这小jian货怎么连杯酒都端不好!”

是那北方女孩,她不知怎的掉了手里的酒杯,还把酒液溅了一个老贵族一身。深紫色的污迹印在洁白的细羊毛外套上,分外显眼。

“jian货!就知道买了你没好事。被人操烂的jian货!”拉姆斯一把骂骂咧咧,一边抽那女孩耳光。北方女孩躲避着他的巴掌,胸衣撕裂开来,滚出两只乳(chahua)房,叫那周围的一圈男人如同报警的鹅一样伸长了脖子,朝里面观望。

“太不像话了!”凯特琳皇太后低语一句,嗖地起身,朝着三弟托加侯爵理查德曼一挥手。做弟弟的立刻离开座位,阻止儿子的暴行。

接下来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三舅理查德曼走过去,一句话也不说,重重地给了儿子拉姆斯两个大嘴巴。男孩被打得在原地转圈,两侧的脸颊都肿了起来,眨巴着泛白的死鱼眼愣在当场。

“爸爸,你……”

“你真是丢人不拣地方!”做父亲的怒吼,叫克丽丝听了直想笑。她看看其他人,发现他们也有相同的表情。

“我只是在教训这个烂货!”男孩愣了足有四十秒,终于缓过神来,争辩道。他话音未落,又迎来了一个大耳光,比刚才的还要响亮。

好!克丽丝激动得几乎叫声来,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没大脑的蠢货,让他知道‘人’是怎么拼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