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前感谢晚霞独行,xiaojiu,水叔,对本书一如既往的支持。套用三顺子一句话,唯有“鞠躬尽瘁,死而不已。”今日更新三章,聊表谢意)
两人惊疑不定,也不知这人是真是假,但见旁桌客人,纷纷起身行礼,神色间恭敬异常,料想也不会错了。
朱大长心想:“京城中,这和大人眼线也真叫一个广,我二人借他金字招牌虚张声势,还不到两个时辰,就传出他耳中,这一回假戏唱成了真,也不知要怎样才能收得了场,这人久于事故,可没姜寰那么好对付了。”深深一揖,道:“和大人机务繁忙,今日肯屈尊降贵,大驾光临,我二人不胜荣幸,快请,快请。”
时下和珅不过二十五六年纪,刚刚办下几件大事,初得乾隆赏识,先任户部右侍郎,不出三月,又调任军机处,官晋至三品,正值春风得意时。早前正携了众位夫人,在正黄旗区辖内的石虎胡同听曲儿,此地处于紫禁城西北角,离德胜门较近。
他得了消息,顿时大为光火:天子脚下,皇城根处,拿什么样的人招摇撞骗不好,非得要抬出和珅两字,今日不叫你见识见识和某人的手段,那真是妄自为官了。当下带了几名功夫不弱的奴才,风风火火赶来。
和珅面无表情,淡淡说道:“和某星夜赶来,却碰上这一桌子残汤剩酒,这就是二位的待客之道?”
朱大长道:“大人容禀,在下虽是山野草民,却也懂得主客之道。适才为大人备下的那一席,还不曾上桌。”和珅身后一名奴才见他二人醉意熏然,冷笑道:“老爷,他分明是狡辩。”
朱大长已明其意,道:“这位朋友误会了,在下刚刚遇到一位旧友,诚邀我二人共聚,这人也不是外人,他先前管和大人叫和大哥,说是大人与他爹爹同朝为官,私交笃厚。”和珅身旁一名侍从“哼”了一声,道:“想胡编乱造,你……”
和珅喝道:“不得放肆!”那侍从垂下头,不敢再言。
和珅又道:“你这一位旧友,不知如何称呼?”朱大长道:“这一位朋友姓姜,单名一个宸字。乃是吏部侍郎家的二公子。二公子对和大人礼敬有加,又嘱咐在下不用铺张,曾说和大哥来了,是再好不过,我请他过来同饮,叙一叙兄弟之谊,等了半个时辰,究竟不见和大人光临,二公子这才去了。在下不敢打诳语,楼上宾客,都可见证。”众宾客一来确实见有其事,二来怕众人打斗起来,免不了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纷纷点头称是。
一人附在和珅耳畔低语几句,和珅面色稍为和缓,道:“原来你和姜公子是旧友,要见和珅,只需说一句话,和某必定欣然赴会。这样一闹,那不是对和某,对二位都是颜面无光?”
朱大长知他言下之意,乃是说自己二人招摇撞骗之事,索性硬扛到底,拒不认账,道:“在下的确是嘱咐一位在京里的好朋友,邀请过和大人,难道……我那位朋友不曾给大人说起?”
和珅摇头道:“哪有此事?是了,今日晌午过后,我在石虎胡同听……处理一些家务事,朱公子那位朋友,定是寻我不着,看来这事确实是误会了。”他刚才听那回来禀报的下人,说过两人姓名,见朱大长衣着光鲜,谈吐也是不凡,又和姜家二公子交好,料想也不是寻常之人,说话也客气了许多。
朱大长笑道:“原来如此,所谓想请不如偶遇,在下筵席早已备下,便请和大人和诸位……诸位壮士,先入席如何?”
和珅摆摆手,道:“不必,我早已用过,这位朱公子,你京中的那位好朋友,不知是何方高人?”朱大长一呆,没想到他会刨根寻底,自己初到京城,对京中大小官吏知之较少,这官员名讳不比其他,断不能随意编得一个,搪塞过去。脑子飞快地愁思人选,嘴里道:“我那位好朋友,跟和大人的丰功伟业比起来,免不了差了一大些,还是不说为好。”
和珅微微一笑,道:“一朝为官,只有同殿之谊,何来高低贵贱?贾兄弟但说无妨。”
只一句话的功夫,朱大长脑中连续闪过鄂尔泰、刘墉、明珠、张廷玉等天下扬名的大官,但是论年岁,都长了自己好几十岁,要称朋友,对方自然不肯信,心念一动,想起一人,当下再无犹豫,道:“和大人,在下这位朋友,乃是当前国子监司业王霖酆。”
和珅“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他。”言语中意味萧索。本想他那朋友,若是什么当朝首辅学士,尚书太傅,正好借机接纳一番,不想是一位官阶比自己还低了一级的国子监司业,顿时大乏其味。
朱大长察言观色,佯作不知,道:“大人可与他相熟?”
和珅道:“有过数面之缘,要说相熟,却谈不上。”他身旁一位奴才,似有要紧的话儿要给主子说,苦于身材短小,踮起了脚尖,也堪堪及到和珅肩部,一时窘红了脸。和珅见状,弯下腰来,那奴才如遇大赦,凑到和珅耳边道:“老爷,这位王大人的堂姐,乃是宫里的莹妃娘娘。据说当年王大人升任司业,就是莹妃娘娘暗中授意姜大人,促成这事。老爷你一问姜大人,便见分晓。”
和珅喜道:“你怎么知道?”那奴才道:“回老爷,这是宫里的消息。”和珅道:“既是宫里的消息,怎么传得到你耳朵里来?”那奴才红着脸道:“老爷您也知道,奴才还有一位双生哥哥,因为身子……身子不高,当年怕断了生计,在宫里做了……宦官,这消息是兄长亲口讲给奴才,决不会错。”
和珅喜不自禁,笑骂道:“你***,你这双生哥哥,生得妙啊!”
朱大长见他二人嘀嘀咕咕好一阵,脸上时阴时晴,琢磨不透,寻思:“也不知他二人在想什么鬼主意,明天多半要到王司业府上,去探问个明白,到时候谎话戳穿,依着和大人的性子,一定不会轻易罢休,将来想要在京城开铺子,只怕是行不通了。”又想:“明儿须得早起,赶在他之前,去说通了那一位王司业,只是平白无故,他怎会帮我圆下谎来?是了,王司业有顽疾在身,我去给他治上一治,也无不可。”
只听和珅打了个哈哈,道:“这一位王大人,果敢英武,年轻有为,本官向来是佩服的,朱兄弟,这几日里可有闲暇?”朱大长心想:“王司业是不是年轻有为,倒无从得知,但是要说到果敢英武,可就言过其实了,他病病怏怏,连道儿也走不大稳当,这‘英武’二字,又从何谈起?”道:“和大人有何吩咐?”
和珅笑道:“朱兄弟,开口和大人,闭口和大人,你累不累?你若瞧得起,便叫我一声和哥哥。你哥哥素来爱惜英才,兄弟,要不然这样,三日之后,你和你那位王司业朋友,屈驾到我府上一聚,你有什么事,只要是哥哥能力之所及,无不给你办得妥妥当当。”
朱大长越发摸不着头脑,见对方从先前称自己朱公子转为朱兄弟,现下干脆叫兄弟,这也变得太快了些,如此由阴转晴,几乎是晴得艳阳高照,不能直视,是何道理?寻思:“我找他有什么事情?是了,先前我放下谎话来,说要请他在此赴宴,他定是以为我有事求于他,才这样说起。只不过此事既然我有求于你,反而由你来款待设筵,那不是本末倒置,宾主不分了?”道:“大人宠爱有加,这……如何敢当?”
和珅一瞪眼,气呼呼的道:“兄弟,你瞧不起哥哥不是?这事就这么定了,三日之后,哥哥在和府门前,恭候两位大驾。对了……这一位于公子,也一道过来。到时候你们三位少年英雄,三英……桃园三结义,不不不,和园三结义,传为千古佳话,岂不是妙哉?”他本想说三英战吕布,忽觉不妥,他们做了三英,谁来做吕布?
朱大长心想:“他言语诚恳,不似作伪,就算要加害我等,也不用这般大费周章。”抱拳道:“如此,那就叨扰了。”和珅笑道:“这才对了,两位小兄弟慢饮,我还有些事情,先去了。”走了两步,又折身回来,道:“这一桌酒菜,就算在哥哥头上了。”朱大长道:“不劳费心,先前二公子已经付过账了。”和珅笑骂道:“这个小家伙,付账的事儿也跟我抢,回头看我不收拾他!”笑声里,满脸春风地下了楼去。
朱大长道:“顺子哥,你先回去,我出去转转,买点东西。”三顺子道:“这么晚了,还买什么?”朱大长笑道:“到时你自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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