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那小蛇离朱大长的后颈越来越近,薛珊儿又是悲切,又是焦急,晶泪夺眶而出,嗓子一阵干涸,欲喊无声。
黄旗紫盖早已张开嘴,口中上下四颗利齿,和朱大长手中火把光亮互映成辉,这一击处心积虑已久,自然势在必得。就在它身子附着在朱大长肩头,利齿距离朱大长颈项不足两寸之时,黄旗紫盖如遇鬼魅,嘶嘶连鸣两声,疾收攻势,闪身弹开,栖回黄金蟒头顶,一张口便在它头顶咬下。
这一下突然变故,只看得朱、薛二人惊疑交加。薛珊儿抢上数步,奔到朱大长面前,伏在他肩头,不住啜泣。朱大长死里逃生,也是疑惑难解,但毕竟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强笑道:“没事了,我的血剧毒无比,那黄旗紫盖怕沾了被毒死,才吓得夹着尾巴逃了。”
不料他一说话,薛珊儿哭得更是伤感,片刻间衣襟已湿了一大片。朱大长见她情意诚挚,心底怜爱之情顿生,轻轻拍击她肩头,以示抚慰。转头一看黄金蟒,这一下更是大感意外。道:“珊儿妹子,快起来看变戏法,你再哭得一阵,可什么也瞧不着了,岂不可惜?”
薛珊儿慢慢止住哭声,抬起头来,挥袖拭去腮边泪痕,侧头一看,几疑是眼睛出了毛病,又揉了揉眼,眼前一幕依旧赫然在目:黄旗紫盖盘在黄金蟒头顶,咬住黄金蟒头顶不放,那黄金蟒竟不挣扎,它已不如先前那般金光夺目,颜色渐渐变暗,由最初的金黄,变作淡黄,渐渐又转为白色,不一会儿功夫,化作了黑色。黄旗紫盖松开了口,那黄金蟒扑腾几下,终于气绝。
朱大长叹道:“伴君如伴虎,原来在灵蛇界,这也是个颠仆不破的道理。”薛珊儿不以为然,嗔怪道:“大哥,你还有这闲工夫功夫悲悯他人……不,悲悯一条蛇,还是一条有过节的蛇。哼,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了。”取下背囊,从里边取出两只牛皮袋子,一只交到朱大长手里。朱大长有了早先用死亡换来的前车之鉴,这一次目不转睛地盯着黄旗紫盖,只要它一有动作,立即施以应变之策。
然而黄旗紫盖咬死了黄金蟒之后,复又缩回最初栖身的那山石之上,似乎已偃旗息鼓,久久不见动作,连朱大长自己也是奇怪,忖道:“难道我的血当真是剧毒无比,连号称万毒之尊的黄旗紫盖也不敢碰我?”随即便觉得纯属无稽之谈,来来回回琢磨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朱大长手握袋子,将那火把插到洞壁缝隙当中,道:“老是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我去引它出战。”薛珊儿道:“不成,这样一来太过凶险,要不,咱们这就出去吧?”朱大长道:“咱们不惦记那宝贝了吗?”薛珊儿道:“嗯,为得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反而丢了最要紧的东西,那又何苦?”朱大长道:“也罢,那就撤了。”
薛珊儿取下火把,两人凝视黄旗紫盖,不敢转身,生怕它爆然发难,一步一步朝洞口倒退。退了几步,朱大长脚下踏了一件圆形硬物,险些滑倒,低头一看,原来是那木箱中存放的瓷瓶瓦罐,刚才被黄金蟒压破木箱之后,自己一不留神被黄金蟒掀翻在地,恰巧碰碎了其中两个瓷瓶,当时只顾挺身相助薛珊儿,竟忘了还有这一档子事情。
行医之人对药瓶药罐,好比秀才对书画,闺中女子对刺绣,钱庄掌柜对银子,那都是情有独钟,朱大长亦不例外。他探下身来,将那箱中完好瓷瓶一一整理,放入怀中,又见旁边有一枚乌黑色的袋子,伸手一提,袋子比普通针织之物几乎重了好几倍,袋内却是空空如也,当下也收了起来。心中默念:“这位前辈,此地是荒郊野外,我取了你的遗物,并不能算作是盗。此举说大了是为光大民族医学,说小了是吸取你老人家精华,多治几个病人。着实没什么非份之想,你老人家在天有灵,包涵则个。”薛珊儿在一旁见他口中念念有词,虽不知他说的什么,也猜了个大概,一面留意远处,一面掩嘴轻笑。
朱大长随手把那撞破的白色瓷瓶碎片收到一起,又见瓷瓶底部尚有一些药粉,凑到鼻前一闻,一股辛香之气直沁心脾,头脑为之一清,心想:“不对,这位前辈进到洞中,自然不会带一些无关紧要的药品,这瓶中的各类药物,十有**跟那毒蛇巨蟒有关系,我适才命悬一线,死而复生,难道是拜这位前辈所赐?”转念又想:“如果这药物真有神效,这位前辈又怎会连自己也丧命此间,难道是他还不曾打开药箱,便已遭了毒手?”
站起身来,又觉得右肩隐隐生疼,寻思:“我右肩撞破瓷瓶,肩头自然粘上了药粉,恰巧那黄旗紫盖一落到右肩,便迅即弹开,自然是忌惮这药粉,可不是忌惮我血中有毒。黄旗紫盖什么地方不好爬,偏偏爬上右肩,看来冥冥中,自有天意了。”一想明此节,心中为之一宽,道:“原来有一位前辈在这以前,就早已留下了破解黄旗紫盖之道,只不过他老人家运气实在是差了一些,把这机会,留给了你我。”
薛珊儿不明就理,道:“什么破解之道?什么机会?”朱大长把自己心中推测,说了一遍,然后道:“以你之见,咱们值得一试么?”薛珊儿把事情前因后果细细回忆了一遍,诸般疑点,一一迎刃而解,比如黄旗紫盖二次攻击无果,受了惊吓之后,耐住性子,始终不再出击。
她眼光到处,见到那黄金蟒的尸体,心中最后一个疑团也由此揭开,更确信了这一点,说道:“先前我一直想不明白,它为什么要咬死黄金蟒,现下看来,谜团也因此而破解了。”朱大长道:“这个我倒是没想明白,说来听听?”
薛珊儿道:“如你所说,黄旗紫盖极通灵性。它先前在那山石处作壁上观,见黄金蟒使性儿的时候,压碎了那只药箱,后来你因祸得福,恰巧碰碎了它最为忌惮的那只药瓶,它那是自然不知。后来它偷袭得手,正自鸣得意之时,触碰到了你肩头药粉,唯恐避之不及,回去之后,便迁怒于黄金蟒,恼它翻滚之时,压碎了药箱,祸事才由此而起。嘻嘻,可不是它得了失心疯。只是可怜那黄金蟒,到死也不知为了哪一件哪一桩。”
朱大长道:“适才你不是还说我悲悯黄金蟒么,你不一样深溺其中?”薛珊儿笑道:“眼下形势成了反转之势,而那黄金蟒,说起来对你我都有救命大恩,我悲悯一下,有何不可?”朱大长奇道:“对我有救命大恩,我追根溯源,勉强还能理出一些眉目来。但是对你好像仅限于赶尽杀绝之仇,何恩之有?”
薛珊儿凛然道:“倘若黄旗紫盖一口要了你的性命,大哥,我能袖手旁观吗?我势必上去拼命,到时候不过多搭上一条性命而已,这算不算救命之恩?”朱大长皱眉道:“胡说,你拼命做什么,到那时你应该逃出出洞外,也好图个来日。将来就算不敌,也可放一把火把这洞穴烧得干干净净,什么宝贝毒蛇一股脑儿的都化作灰烬。”
薛珊儿道:“一来我不会逃出去,即使要逃,也决计快不过黄旗紫盖。二来放火除了毁了这洞中一切,对那黄旗紫盖是一点用处也没有,你忘记了么?‘刀剑不伤,水火难奈。’再说了,一旦这家伙出到人世间,还不知有多少生灵为之涂炭呢。”朱大长定下心来,只觉她说得处处在理,不禁为之心折,抱拳笑道:“薛家千金,原来是女中诸葛,当世孔明,在下自愧不如。”
薛珊儿道:“你不是不如,你是记挂这白色瓷瓶中的药粉,是否对黄旗紫盖有作用,心思不在这里。”朱大长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试试看。”
两人各自将那药粉涂抹全身衣物,手脸等处,一时洞内辛香之气大作。黄旗紫盖也不知是见了二人涂抹药粉,还是闻到二人身上异香,一见二人迈步,便魂不守舍,不住退后。
如此这般,人进蛇退,已行到山洞纵深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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