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莫云从未诊过如此怪异的脉相,两个人的脉博都如同一辙,既快又急并且强劲有力,有如鼓点,不住加速,如不是二人内功俱都深厚精纯,换作旁人,不消片刻心脏便会爆裂开来。不由大为挠头,这样的脉相闻所未闻,让他想要医治都无从着手。
无奈之下双手把李沧海扶了起来,众人大吃一惊,只见她原本天仙般的玉容已是皱纹满脸,形容枯槁,司空玉忙挡了林朝英的眼睛,点了她的睡穴,不忍让她看到。
庞莫云心中一动,忙逆运北溟神功把自家内力向李沧海体内送去却发现每多送一分真气,李沧海脸色便青一分,只数息下来,她脸上已是变成了青紫色,而庞莫云也清楚地感觉到她体内真气之充盈,无可比拟,前所未有的强盛,与上一次内力全失却是完全不一样。正要撤去内力,却见李沧海嘴中喷出一物,青紫光芒一闪,庞莫云看都未看清是何物,便听“咻”地一声,那青紫色光芒划了个弧线一下子钻入庞莫云膻中穴,庞莫云心中一惊,虽感觉不到身体有何异常,却也不知是什么东西钻进自已体内。忙收手撕开自已胸口衣服,低头看去,也不见胸口膻中穴处有何异样,便在这时李沧海转过一口气来,眼睛却直直的看向对面的无涯子,艰难地道:“莫云弟弟,是你来了吗!大师兄他,还有救吗?”
庞莫云道:“师傅姐姐!”
李沧海费力的摇了摇头,“不要说结果!”又把眼睛往旁边移了移,司空玉知其在寻找林朝英,忙抱了到她面前,却听李沧海道:“小朝英怎么了?”
司空玉道:“我怕她看到你现在的样子难过,点了她睡穴。”
这时无涯子也已醒,苍老的面孔也是皱纹密布,轻轻说道:“小师妹,我们都被炸伤了督脉且血毒侵体,哎,没想到二师弟连无极血爆竟都练成了,要不是你有水玲珑护体,我们二人哪还能有半点肉身在?咦,沧海,你身上的水玲珑呢,无极血爆竟有如斯历害,把水玲珑也炸碎灭了吗?”
李沧海听了无涯子的话满是皱纹的脸却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眼中凄凉之色溢于言表,转瞬却又化为淡淡的心满意足道:“大师兄,没想到沧海竟能与君生同死!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还记得当年我们的这个誓言吗?今天竟灵验了!”
无涯子道:“哎,怎么能忘记,那日你我创下珍珑局之后的言语,至今历历如在目!”
李沧海点了点头,露出一丝微笑,头向下垂去。
无涯子也是面露微笑,把手上的宝石指环脱下,递给一旁愣神的庞莫云,“你就是庞莫云吧,沧海说你很好,好孩子,你还没有正式拜师吧,给我磕九个头吧!”目光中尽是祈求哀怜的神气。
庞莫云知道这指环是逍遥派传承之物,见他神色哀哀便也不推辞,接过指环,跪倒在地,老老实实地磕了九个头。
无涯子见他神色恭谨的磕了九个头,不由大喜道:“很好,很好…,你即叫沧海师傅,也是我的第三个弟子,见到苏星河,你……你就叫他大师哥罢。”越说声音越轻,过了一会,才突然又大声说道:“如果有机会,帮我和你的两位师叔伯说声:今生我无涯子愧对她姐妹二人!”
庞莫云心中明白他指的是李秋水和巫行云。但见无涯子双手抱住李沧海,向那大青石下一挥袖袍,两人便投入木屋之中,不消片刻,三间木屋没入地面,然后沙土,砾石便从两旁堆了过来,想来是之前早就设好的机关。
庞莫云和李沧海相处虽不过十几天,更和无涯子相处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但他即转世重生至天龙世界以来,便时常在心中惦记那无量山涯下之物,见了李沧海的玉像后更是在心中认做了神仙姐姐,隐隐之间,更从心中佩服敬重那无涯子的博学多才,直在梦中都在勾画与其见面的情形,时常YY着他把内功像传给虚竹那样传给自已,这时突然间两人都就此西去,临了前都用那哀大于死的眼神向自已凝望,庞莫云便生出似乎这两人对自己比什么都更为重要的感觉,忽然间悲从中来,不禁望着原来那三间木屋所在之地空洞洞的发起呆来。
庞莫云恍恍惚惚之中,心中又突然没来由的沮丧无比,本来想着自已来到这方世界后,会把所有不如意之事改之,即便没有那么大能力,也不至于更糟,总幻想着那几个关键人物的大圆满结局,没想到被自已这个小蝴蝶引起旋风首先煽动的竟是自已很在乎的神仙姐姐,本来以为即然遇到了神仙姐姐李沧海,那么无涯子的命运或可转变,没想到两人都突然间逢此厄运,先不说神仙姐姐该不该有此一劫,无涯子竟比原本还要早死三年。庞莫云一时之间荤荤噩噩竟恨起老天来,既让吾来,为何还要行此绝事?过了一会他才转而又向木屋拜了几拜,卿本才子佳人,奈何薄命?
司空玉见他半晌不语,不知其又在想些什么,也不好打扰,便和公孙小怡把林朝英唤醒,一顿软言软语相慰。林朝英年纪虽小,但胸中自有沟壑,逢此大变,竟然像突地之间长大许多,也不吵闹,只无声地滴下眼泪,向着原来木屋之处缓缓磕了几个头。这时苏星河也带领才清醒过来的函谷八友前来跪拜。望着原来木屋所在的空场,忍不住悲从中来,跪下磕了几个头,泣道:“师父,师父,你终于舍弟子而去了!”苏星河这厢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回,才突然向庞莫云跪倒,磕下头去,说道:“逍遥派不肖弟子苏星河,拜见本派新任掌门。”
庞莫云回过神来,与众人相见,也不推让,便当起了逍遥派掌门。苏星河拜过新任掌门,又向门下八个弟子交待完毕,只觉生再无可恋,师父既殆,只余伤心绝望和自已,活着也无甚意思,便又向着原来木屋所在空场跪下说道:“师父,小徒不肖,决意随您而去了。”说着跃起身来,头下脚上,从半空俯冲下来,将天灵盖往那块大青石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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