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问心无愧,吕布也是越加坚定。暂不管前路如何,只要自己还能谨守住今日之心,那便足够。
“将军,大帐到了。”李肃谦卑地说道,这一刻,他似乎从吕布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正气,可又偏偏难以言说,只是却让他更加恭谨了几分。
吕布点了点头,微呼一口气,知道最重要的时刻已到。如果要取信于董卓,要让董卓认为他能完全掌控自己,放心自己,那吕布便要好好扮演出一个崭新的角色。
将方天搁于帐外,恭谨地一拱手,语调中微有惶恐:“罪将吕布,求见并州牧。”
这一句话,便是承认了董卓的并州牧身份,也承认了吕布自己受董卓管制的事实。
里头正等待着的董卓稍稍一惊,但旋即欣喜,立马走出营帐,正好看见拱手待立的吕布,神色间虽显惶恐恭敬,却埋不住那份器宇轩昂。董卓越看心中越是满意,一把牵过吕布之手。
吕布连忙闪过身子,惶然拱手道:“在下只是一介罪臣,不敢污了大人之手。”
董卓闻言,却是脸色一摆,道:“什么罪将罪臣的,咱家最喜欢英雄,尤其是你这样的英雄。快快随咱家进帐。”说罢,对着一旁的李肃吩咐道:“快去整治些酒菜,马上送来。”
李肃立即谄笑着下去准备。而吕布也不再推脱,留下了曹性等人在帐外等候,自己则由董卓牵手进入营帐。
进入营帐后,吕布微瞥了眼,除了必要的侍卫外,整个帐中就还一个留着短须的中年文人,想然便是董卓的军师李儒了。
见到董卓重新站回上首,吕布收回视线,心中微微一叹,脸上却依旧是几分惶恐,伏地道:“大人之名响彻寰宇,世人皆知,此番进京更是维护天子,护卫汉庭,拥有莫大功勋。布仰慕大人久矣,今日有幸,愿拜大人为主,效力于鞍前马后,万望不弃。”
董卓无疑是个喜爱受人夸赞的人,这点不论是后来还是现在,都是不变的。吕布也是看准了这点,才会如此恭维。
董卓的脸上果然浮过了几丝得意,但却很快地消隐了下去,立即扶起吕布,和声笑道:“今日得到将军,犹如旱苗得到甘雨,是咱家之幸。只是,”说到这,董卓忽然顿了顿了,敛下了笑意,看着吕布,一字一句道:“丁原?”
吕布心中凛然,原本若是按照历史,他应该是提着丁原之头来见董卓,并认董卓为义父,从而捕获到董卓的信任。只是如今,丁原早死了,吕布也不可能认董卓为义父,当下董卓也自然要考验吕布一番。而丁原是吕布的前主,却被董卓所杀,的确是一个值得考验的话题。
不过心中也自然早有了回答,他诚恳地答道:“建阳公对布有知遇之恩。”
董卓眉头一皱,但看见吕布继续说道,也未插话。
“但建阳公为人却刚愎自用,不遵王命,因此才会遭到主公讨伐。于理,主公所为,是正义之举,布佩服。于情,建阳公却对布有恩。但公义大于情义,丁原实该死。只不过,布却希望主公能将建阳公等人的尸体交予布,让布送回故里,谨尽最后一点情义。”
董卓皱起的眉头这才微松,吕布重情义,这点他是知道的,这般说辞倒也合吕布的性情。而且他可是有着天子诏,无论何时,他总会是正义的一方。想到这,董卓不由赞叹起自己当初决议的正确。天子再小,但终归是有用的。只是却不知,这自个当天子的滋味又如何了。
不过,虽然吕布的态度极好,又有了句“丁原该死”表露心意,但董卓也不敢轻易信任吕布。当下又和言安慰了几句,答应了将尸体交予吕布后,便拍手让人呈上一件件金甲锦袍。
见到金灿生辉的金甲,以及华丽名贵的锦袍,吕布的双眼立即燃起了一阵**的火焰,面容间更是带着向往之情。
见到董卓要给自己,吕布连忙拜谢,言语间显得更加恭敬了。
一旁,自吕布进来后一直沉默的李儒眼睛突然一亮,嘴角处不可抑制地勾起了丝笑容,看向吕布时,眼中的凝重也化成了轻松。
酒菜很快便有侍卫送上,觥筹交错间,董卓又好好安慰了几句。
一番恭谨的应酬后,见到董卓似乎无话要说后,吕布一拱手,起身认真地说道:“布从明日起,愿守卫在主公身旁,尽绵薄之力。”
“嗯。”董卓沉吟了一阵,眼角小心地瞥了眼一旁的李儒,见到李儒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后,董卓不由笑声道:“如此也好。”
“那布先回去交代军务,下午再来。”吕布道。
“嗯,奉先自去吧。”
吕布再次一拱手,便转身离开了营帐。
待到吕布远去,李儒终于笑开声道:“恭喜主公,收得一骁将。”
董卓亦是欣慰地笑了笑,待笑声收敛,这才问道:“刚才为何要答应吕布让他留在咱家身边。”
李儒解释道:“留在身边,一方面,更好进行拉拢,另一方面,吕布勇武,用来震慑宵小,保护主公,也正是足够。”
董卓闻言也是点了点头,现在整个洛阳,想杀他的人完全不在少数,有吕布在身旁,也算是个保障。只是突然叹道:“只是吕布之忠,还需时日仔细观察。”
“无妨。”李儒却是笃定道:“吕布重情义,但也知当今情势,所以见到主公后,才会惶恐担心。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吕布此人贪财。”
“贪财?”董卓不由疑惑了句。
“主公可还记得吕布收到礼物时的表情?”李儒提醒道。
董卓闻言,心中急速运转,半响后,一拍手掌,放开眉头大笑道:“的确,吕布见到财物时,面容间的确是有几分贪婪之色,而且之后言语间也更加恭谨了。”
李儒也笑着附和道:“主公英明。因此,只要能以重金利诱,吕布必然归降。而且,吕布虽重财,但因为重情义,必定不是贪婪小人。只要时间一长,吕布对主公的忠义也必然会上升。而且,按儒所知,昔日吕布在丁原手下时,更是驻于外地,丁原恐怕也没有给过其太多奖赏,所以吕布对丁原的情义才会不高。”
“并州不过一贫穷之地,丁原又有多少金银能用来赏赐?”董卓嘲讽道,笑容间,却也颇能看出此时他愉悦的心情。
“既然如此,文优,待进入洛阳后,你立即去准备千斤黄金,以及百颗珠玉,赠送于吕布。”董卓吩咐道,对于手下的赏赐,他从来都不吝惜。况且此时进入了富豪群集的洛阳,背后又有国库撑腰,他一点都不担心金银的问题。
李儒立即笑着领命,能平白收到一位大将以及两万狼骑,他也是极为欢喜的。
此时,吕布已策马来到了董卓营外,淡瞥了眼赤兔上沉鼓鼓的包袱,眼中有的,仅是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