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卿看着洪雷风皱了皱眉,他魔气明显更加浑重了,这样下去,人也不是,魔也不是。
洪雷风此刻心翻欲呕,浑身从内至外若有一只蛹在鼓荡成长,激发出阵阵魔气,脑内一阵混乱。这股力量越来越大,以至于身体承受不住,他终于朝天一声大嚎,嘴内竟吐出冲天的黑雾,这黑雾在头顶弥漫滚裹,之后慢慢沉淀,盖在洪雷风身上。那一瞬间,洪雷风身躯一震,双目怒睁,黑光冲射,而身体也逐渐胀大。
桐星见势有变,也不敢贸闯,心念如电般闪过,“三味真火”腾然已在身前。一个挥手,那股火团带着黑红轨迹而去。洪雷风此时已非人样,肌肉黑漆,鼓胀在外,两臂的衣服早已破碎。而面容,虽依稀还能看清,但那神情,早无知无智。
“三味真火”刚到面前,他正正对着一声大吼,刚才盖住他那股黑雾猛然而出,竟与火灵包裹一处,灵魔两气顿时停在空中,激烈碰撞,溅出缕缕黑红的光色。
洪雷风明显不甘心方才的近战失败,趁这一时,提了斧子两三个踩跃就到了桐星面前。桐星火灵来不及再出,说一声:“好!”骤然抽剑迎上。
只见白衣晃动间,那快如闪电的剑技再次出手。洪雷风不敢怠慢,当下将手中板斧使得水泄不通,桐星剑光闪出,只听“铛”一声长响,悠然不绝。二人分别退了丈余,洪雷风心中一惊,这女娃手法竟然快到这个份上!
原来刚才桐星那一个出手,手上剑却是追风逐电的砍、刺、点、挑足足八十余下。而洪雷风板斧将自己护得滴水不漏,每一招都击在兵器上,其间叮叮当当响声连绵不绝,因为实在太快,所以旁人耳中,只不过兵刃相碰的一声长响而已。
她这速度如此迅捷,洪雷风心中也不禁惊惧,近战要如何才能成功?而此时,桐星秀眉微蹙,也暗自佩服洪雷风魔功,她自试炼门修炼身法、剑技以来,此时虽第一次与敌人相攻,但曾也实战无数,虽剑技不及莫辰精妙,自信也无几人能在那狂风骤雨的攻势下接挡片刻,但洪雷风接连硬拼两次,自己收发自如,看着占了上风,可实质上洪雷风也没受什么关键的伤害。
她念想之间,觉得该换了打法,如此下去,又怎能强击制胜?
想罢,桐星身法一变,白光微闪,人已到了洪雷风身后,右手剑反翻倒刺,叮当响声连绵不绝,像若一段急促音鸣,纵然古筝奇人繁弦轮指也无如此迅捷。洪雷风陡然接招,防不胜防,连退七步。桐星剑稍停,他大喝一声,腿上前一步,一股黑烟擦地而起,斧子顺势掷出,手握为拳,往桐星两侧疾速攻去。这一下,桐星四面八方都被围住。
板斧瞬间就到,斧锋刃亮,顷刻便砍到面上。桐星此时微微一笑,声若银铃:“好。”身姿一晃,再出现时,已神鬼莫测的出现在洪雷风身后。洪雷风一击即空,大吃一惊,背后猛然挨了一掌,右臂也同时被深深刺入一剑,伤处顿时如火海焚烧,痛彻心扉。
莫辰呼出一口气,大声叫好,李云卿也微笑起来。
洪雷风伤处疼痛欲裂,恶喊一声,立即护起魔气,挡住火灵逼入,可也噼啪被硬生生打了好几掌,背部少说也刺入了十几剑。一个啷呛伏倒在地,桐星见机会到来,毫不迟疑,飞身便至他上空,左手高举过顶,内息速积,滚滚荡荡往手掌奔去,一团红黑之火瞬间聚集。映着那浮于半空,裙摆飘展的白色,流光盏盏。
这一瞬间她面朝洪雷风的背影,眼中看到的却是陪伴自己十多年的慈父,一切即将结束,势必结束!那一刻眼中闪耀着透明的晶莹,里面是无比的坚毅。
如若无声,那白皙的手臂挥去,一团精红发黑的火团闪耀着点点光芒,带着隐隐气荡而下。洪雷风惊恐转过身,一股大火轰然爆发,擂台被整个压下,傲然的气焰冲天,那一击炸开之声,响彻天扉!
桐星站在擂台一角,确切说已无擂台,远处除了莫辰、李云卿,还有一边废墟中的尘木禅师,周围仿佛已无一人。危难时刻,不知群众的撤退为何总是那么神速,早在洪雷风第二次发狂时候就跑得干干净净。
桐星看着那漫天火光,眼中无限愁怨,报仇的心态是如此让人漠落,因为虽仇已结,但亲者也不会由此复活,恨依然在心中,只是变得空荡,飘无,却没有少半分。
火势渐弱,中间是一团烧黑的焦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桐星突然想哭。
她遥遥看向莫辰,莫辰正看着她,眼中是关切,好像还有难受。桐星缓慢移动了身子,往莫辰走了去。
山风在这孤零的山脚呼啸而过,黄叶纷飞,已是深秋了。
桐星走了几步,突然听到擂台一侧有声响,转头一看,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站在那里望着她。
桐星一惊:“湘姨!”转而怒气又起,“唰”将剑一拔,挺身走了去。
湘姨只是看着她,没有后退一步,眼神之中,也是无尽的哀怨。
桐星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必须报仇。
此时,擂台乱石中,仿佛又传来声响,几人都诧异看去。洪雷风那焚烧的焦躯,竟动了一下,努力试图爬起。
桐星大惊失色,这还没死?当下也管不得湘姨,转身向擂台中走去。
一直未动的湘姨突然花容失色,迅疾往桐星奔去,大喊道:“不要过去!”
桐星稍稍迟疑,洪雷风陡然站起,纵是一身焦烂,抬手往桐星心口掏去!桐星哪里还防得过来,而莫辰、李云卿也是万没想到,一时呆在原处,而且就算马上纵身而上,时间也完全来不及。
只听一声痛苦的哼声,在这深秋的山脚,仿佛大得无边无际……
所有人都往擂台中看了去。那人影中,湘姨挡在桐星面前,而身后,已被洞穿一个大洞。洪雷风的手血淋淋一股股往下滴。
湘姨看着桐星努力笑了笑,眼中满是晶莹涌出,桐星一下懵住了,这一切,完全不知为何。
而下一秒,洪雷风如若狂兽般嚎叫,手上开始奇怪的划动,像是在结印什么法力。突然体内一股雄浑无比的魔力冲出,桐星刚把湘姨抱在左手,胸口猛然被一击,这一击速度之快,连李云卿等人都没看清。
桐星心口巨震,那力量狂暴之至,顿时抱着湘姨被击飞去,“嘭”一声响,撞在十米开外的巨石之上,巨石微微震动,抖落无数石屑。两人都昏迷过去,不知是死是活。
莫辰大呼桐星名字,飞身向她奔去。
李云卿急急往擂台中一看,洪雷风前面已飘着一个庞大的身影,若一只无腿的蛮兽,身上隐现着无数纹章,而自它下身而起,不住往两旁激荡出一环环的深红光色。那光色拍在碎石之上,旁若无物,径直而过,气浪滚滚,瞬间就覆盖了整个山脚。
李云卿被这气焰震惊得一时移动不了,他怔怔瞪着那蛮兽,如此不可置信,半天才开口:“这……这……是魔灵,是真正的魔!”
“嚎——”狂大无比的魔气截然四漫,凌厉绝伦的威压死死罩住了这一片山脚。魔灵昂天一吼,整座山头都微微颤动……